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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思索了片刻,他实然不太记得这些丫鬟的名字和样貌了,只记得一个是先太夫人送来的,一个是高氏送来的,都是打算给他做通房的,总算对上号后,轻咳一声:“晏如。” 这是高氏先前送来的人。 高氏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一些,笑道:“那孩子生得尚算不错,也还算聪明,不至于辱没了我儿。将来世子妃入门,若是能安分守己,抬成姨娘也无妨。” 裴宣嗯了一声,落在高氏眼里,只觉得有趣,倒难得见这个心思深沉的儿子有些羞赧的模样。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贪图外边风尘新鲜,眼下被陛下拘在了家里,开了荤便难忍了,到底还是收了晏如。如此,倒也能将他这颗心往府里收一收,免得日日往那外宅那里跑,惹得一身腥。 高氏心情好转了不少,没再刁难,嘱咐了几句不可让晏如有孕便回去了。 等高氏一走,元姝便形迹有些鬼祟地从暖阁冒出头来,小步快走到他身侧,看着他脸上隐隐可见的巴掌印,手掌轻柔地贴了上去:“疼吗?” 裴宣心头一暖,笑着摇了摇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少力气。” 她却不肯罢休,黏着他将药膏存放的地方问了出来,拿出一盒,便小心翼翼地开始在他脸上涂了起来,边涂边哼唧:“……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二爷若成了亲,身体就也有妻子的一份,眼下没成亲,那就是我的。夫人不问因由就来打了你,我心里不痛快,若是打坏了,二爷不英俊了可怎么好?” 她这话说得半俏皮半郑重,裴宣却看得出来,她是在有心为自己抱不平。 见他不答,元姝心里才有些紧张起来:她在裴宣跟前说话一向随意惯了,因身份悬殊,尊敬和畏惧是有的,可因床笫之间的无比亲密,又常常会有跳脱出规矩的言行。 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不该对高氏的行为指手划脚——哪怕是裴宣将来的世子妃,为了夫妻和睦,也得时刻对高氏孝顺尊敬。可她看见那巴掌印,就是没忍住。 “大人,我……” 裴宣指腹压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满含歉意的开头,苦笑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母亲一向就是这样,我早已经习惯了……” 他想起方才半是试探半是冲动说出的话,垂下了眸子:“她说她是怜爱幼子……可我也曾当过幼子,那时候,她也更喜欢长兄一些。”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他隐隐觉得,高氏对他方才换世子的提议有些心动,只是碍于什么东西,立刻又掩藏了情绪。 所以对他是倚重,对康哥儿是宠爱,这话好像也站不住脚。如果可以,她大概想将他的一切好东西都赠与康哥儿。 元姝望着他这副模样,心软得不行。她只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合该拥有一切好东西,却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待他,让他失去最珍贵的,来自爹娘的偏爱。 难怪他出身高门,却要走上这样一条艰辛的路。 她握着他的手,诚挚地道:“我,我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可是在我看来,二爷是世上最好的。” 裴宣听着这话,心软成一团,叹息着将她搂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青丝:“姝儿,在我眼里,你也是这世上最好的。”也是他长久以来,追逐着的一道光。 怀里的人呼吸缓了片刻,忽地出声道:“那晏如呢?” 岁月静好的气氛顿时被打破,裴宣失笑地松开她,拧了拧她皱成一团的小鼻子:“你倒是个喜欢听墙角的,什么都往心里过一遍。好没良心,若不是为了替你遮掩,哪儿至于坏了我的清名?嗯?” 元姝眼神飘忽着,小声道:“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二爷早把人家收房了呢?可见我这一趟,确实是白跑了,等着伺侯二爷的,大有人在呢。” 一听这话,裴宣气得咬牙切齿,硬着声道:“那你走吧,全当我这两个月一颗心喂给了白眼狼吃!”说罢,竟真的作势要将她推走似的。 元姝忙服了软,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松手,嘴里却嘟囔道:“二爷真没意思,禁不起玩笑。” 裴宣的面色却郑重起来,手掌扣着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姝儿,别再装糊涂,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没碰过旁人,也不会去碰旁人。这是我说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你以后也不用去听旁人说的话,只用听我说的,你明白吗?” 元姝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他是在向她许诺,传说中的,海誓山盟。 第37章 画轴 ◎原来,他爱慕着那位陆二小姐◎ 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不会碰别人…… 这个别人的范围,也包括他将来的世子妃吗? 元姝隐约觉得他给出了一个很大的承诺,他在宣誓她的不同, 可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把这话问出来——她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这样的身份,他能给她的,最多也就是个贵妾吧? “我知道的, 我知道大人的心意。”她应声后又忽地笑得温婉动人, 乖顺地伏在他怀里, 可这样一来, 他就看不清她的神色了。 裴宣心头微叹, 知道她还有疑虑,可同样的,他也不敢把话挑得太明, 免得她刨根问底。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 眸光浮动:再等等,只要再等上些许时日, 一切东西被拨乱反正, 到那时,他再将抉择权交予她。他们之间的感情,生杀大权本就在她手里,是以眼下, 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她,让她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