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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倒是捞到了尸体,不过是在河里,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幸运地落了个全尸。 消息传到普乐寺,卫闵儿当场晕了过去。 …… 齐氏贵为王妃,在宗室女眷中地位排得上前列,淮南王又是皇帝唯一的胞弟,骤然出了这种事,打了各家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路旁彩棚高搭,全是关系相近的府上摆出的路祭。 轱辘声缓停,一片白茫茫中,穿白直缀的管事以袖拭泪,上前迎接来吊唁的客人。 裴宣下了车,见四周孝棚楼牌林立,眉目沉沉地送上丧仪:“……我母亲一听说这事就伤心得病倒了,特意嘱咐我到灵前吊唁……” 管事不疑有他。 他家王妃和英国公府的高夫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关系再亲近不过,能让大名鼎鼎的裴大人来吊唁,不算稀奇事。 管事看了一眼裴宣身后跟着的丫鬟。那丫鬟低着头行走,看不清面貌,只瞧着身段姣好,一应穿着打扮都很低调,没有出格的地方,他便也就没多在意。 …… 卫闵儿一身粗麻孝袍,沉默地跪在孝盆前,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 唱和已过,她带着一众姐妹磕头回礼时,雪白光滑的额头被磨得出了明显的红痕,但她浑不在意,表情有些木然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这时,有人跪在了她的身侧,修长纤细的手上染了蔻丹,随意地撕开纸钱,丢进孝盆里。 卫闵儿缓缓看过去,攥起那人的手腕,乌黑的眸子像失去了生机一般骇人,平静地道:“去洗掉,你这是大不孝。” 卫湘儿好似才发现一样,惊咦一声:“呀,忘了。对不住,闵儿,jiejie这是常年的习惯了。”说罢,便准备起身去净手,只是还没往外走,忽地想到了什么,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过,jiejie倒是觉得你更不孝一点。若不是为了你,母亲也不会雨天往山上跑。” 卫闵儿静静地看着她,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她说得对,正是因为她任性,因为和宋家的婚事和府里置气,在山上住了两日,母亲才会因为放心不下她,去而复返。 见状,卫湘儿精致的眉眼中闪过大获全胜的笑意,正要离去,却听到一道声音在背后冷冷地道:“我的罪,我自然会赎,若是你守孝期间再有丝毫不规矩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杀了你,给我母亲殉葬。” 她愕然回首,好似头一次认识这个嫡妹似的,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可卫闵儿再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她冷哼一声,甩袖子离去。 真是疯了,如今,竟然敢给她脸色看了。 罢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后,倒再也不必在意她了。 …… 晌午时分,宫里来了人。 原以为是陛下和太后那边派了得力的人来吊唁,却没想到,是顾贤妃陪着太后来了。 卫闵儿正交代着手脚麻利的婆子去孝棚那里看着,倩玉在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一脸忧心。 回眸看见她,卫闵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没事,起码现在没事,娘的葬礼,起码要办得体体面面。”说着说着,鼻子又有些酸,她拿了帕子,掩去汹涌的泪意。 她向来胆小怕事,看父王的脸色,看蔺侧妃的脸色,连卫湘儿的脸色她也没少看,反倒是在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的母亲这里,率直任性得像个孩子……却不曾想,反倒是害了她。 她拿着帕子轻拭眼角的泪,余光瞥见垂花门那里,顾贤妃挽着太后的手臂,神色哀戚地进了门。 淮南王也是愣了愣,急忙上前去挽住太后的另一边手臂:“娘怎么来了?她是小辈,怎么能劳动您……” “死者为大。”太后叹了口气,“她嫁给你也有二十年了,虽然没能生下嫡子,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婆媳一场,哀家来看一看,不为过。” 王府诸人也很是意外,没想到去世的王妃在太后这里有这样的体面,平日里倒是瞧不出来。一时间,院子里哗啦啦跪了一片。 不多时,院子里的人便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了。 顾贤妃没进灵堂,她是要侍奉皇帝的人,进去了,回头怕是不吉利,于是立在庭院里,神色哀伤地看着:“多年轻的人啊,可惜了。” 卫闵儿遥遥看着。 顾贤妃和她母亲年岁相仿,但兴许是久居深宫,膝下又有皇长子,纵然不及苏贵妃得宠,四海进贡的好东西却也没少用的缘故,整个人肤光如雪,岁月只在她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到了她这般年岁,反而更添一丝成熟韵味。 听闻早年顾贤妃进宫没少受宠冠六宫的苏贵妃打压,就连生下皇长子也没多大用处,避暑后竟然被陛下丢在了别院,整整三年都没有过问。若非如此,恐怕顾贤妃还能活得更滋润些。 她生着柳叶眉樱桃嘴,标准的鹅蛋脸美人,面孔洁白晶莹,身量纤弱柔顺,站在庭院里被风一吹,好像就要被掀倒一样。 卫闵儿看着一位管事从哪里拿来了一件披风,顾贤妃身边的宫女笑着谢过,替她系在身上。 她眉心微拧,认出那管事是父王身边最得用的一位。 卫闵儿嘴角忽地紧绷,抓着倩玉的手臂,四下里扫了一圈。 “蔺侧妃呢?” 倩玉一头雾水地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圈,摇了摇头:“一整日都没见着,或许,是王爷觉得这样的时候,让她出来管事不合规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