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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他铁定会决定孤身去追她。 他眯起眼睛,看着客栈外,远方平坦的官道。 此举,是为了拖延时间。要他走上完全错误的一条路,从此与她失之交臂,再无相见可能。 那么…… 他猛地回身,冰冷的目光投向后山的方向。 舒儿,你会在那儿吗? * 夜幕低垂,深蓝的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子。 山头寒风阵阵,刮得元姝玉白细腻的脸颊生疼,也终于使得她意识渐渐清醒。 在房里,她突然见到了那日在林家想推她下水的丫鬟。她心间立时警铃大作,只是还没来得及大声呼救,鼻尖便盈来一股淡淡的异香,她的呼喊也无力地变成了呢喃,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马停了下来,元姝感觉到自己被人扔在地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睛。 那杏眼鹅蛋脸的丫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手里把玩着一柄银色匕首,刀锋锃亮,看得人只觉寒气森森。 元姝脸色一白,她看得见此女十指指腹上都长着厚厚的茧,应是个练家子。这把匕首,也不用来吓唬她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心间发颤。 客栈里有那么多的锦衣卫,这个女人居然能将她安然带出来! 女子笑了笑:“陆二小姐,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值得您记挂。” 陆二小姐? 元姝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人?这个女人把她认成她了吗? 她有心解释:“你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教司坊的乐姬,哪里是什么官家小姐?” 女子哦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却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的脖颈上,遗憾地道:“陆二小姐不必嘴硬了,您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 说罢,像是突然失了兴致一般,冰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黏在她的脸上:“您把王妃那封家书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元姝呼吸急促,飞速思考着这女人的话。 她们头一次见面,她就想推她落水。初夏的天,落入水中,若是救得不及时,当场没了性命很有可能,即便是救了上去,这世道,被一个小小的风寒害死的人多了去了。 这人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她活,用的是直接灭口的手段。 她说她不是什么陆二小姐,这疯女人却半点听不进去。 即便她假认她是,二人从前相熟,三言两语她也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她再道出她失忆的内情,此人只会觉得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灭口便是。 不行,得想个办法拖上一拖。 她不信,裴宣会那么容易着了一个女刺客的道。一旦让他追过来,这女人死千百次都行。 想到这儿,元姝轻叹一口气:“罢了。” 女子竖起眉头看她,等着下文。 “你把我带出来,应该也仔仔细细地搜过我的身了,有没有你说的东西,你心里不清楚吗?” 那女子眯了眯眼。 是啊,否则她自己找到,早就把她杀了——前些时日,锦衣卫的人一直在暗中盯梢,想在主子身边找到她的痕迹,她简直活得像个不能见光的人。好在躲了一段时日后,裴宣他们回京了,她才有了喘息之机。 “那你说,东西在哪儿?” 她搜过她房里的衣物和首饰匣子,一无所获。按道理讲,这种东西应该会被贴身存放,可她并不清楚陆明舒这个闺阁小姐的路数,为保万全,还是将人带了出来审问。 “就在客栈,只是被放在了不起眼的地方。”元姝笑吟吟的,仿佛已经恢复了镇定,成竹在胸。 那女子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却笑了:“二小姐不会还抱着让我回客栈自投罗网的心思吧?想依靠裴指挥使脱身?” 元姝被说中心思,但面上神情并无变化,只垂着头没做声。 “您也不想想,要是裴指挥使还能抓我,您现在又怎么会在我手里?” 闻言,元姝脸色蓦然一变,冷厉得仿佛能生吃了她:“你对大人做了什么?” 女子啧啧两声。 “原以为是裴指挥使一厢情愿甘为您的裙下之臣,倒没想到,是你们二人情投意合,真真让人羡慕。”她嗤笑着,抿了抿唇,“放心吧,他没死。不过,此刻要么是被我下的药放倒了,要么,就是误以为你和旁的男人私奔了,朝另一头找去了。” “不可能!”元姝水润丰盈的唇白了白,绝望地摇头。 怎么可能呢,大人怎么会不信她? 可整间客栈只有她消失了,下药的事又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人干的……她没法不感到绝望…… 女子却不想把这场戏唱下去了,她握着匕首,叹了口气:“二小姐聪明,万一着了您的道儿,我这差事就办不成了。没事,您死了,到时候客栈的锦衣卫撤走了,我再去寻,也是一样的。” “不……他们会把那东西一起带走的……”元姝慌乱地开口,拼命寻求生机。 元姝能感觉到此刻她真起了杀机,下一瞬,那冰凉的刀刃就会无情地割破她的喉咙,她会凄凉地死在这荒郊野岭,不知何时才有人来收尸…… 蓦地,风中有破空声传来,女子手一抖,匕首竟然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上。 元姝抬头,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下一瞬,便如乳燕投林般地扑入他怀里,似没了骨头一般,软倒在他的臂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