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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夫人却撇撇嘴,摇头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整日里看他屋里人丢了个镯子,少了件衣裳,闹得我头疼。” 闻言,高大老爷讪讪地笑。 他近来新得了两个妙人儿,年纪小,气性也大,这房里的事也就吵闹了些,不止一次闹到母亲这里来。母亲对此有怨言,也很正常。 不过……余光看到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裴宣,高大老爷轻咳一声,认为自己终于可以摆长辈的范了。 “宣哥儿,听闻你在外边养了个女人?” 裴宣看他一眼,没有否认。 周嬷嬷是从高家出来的,平日里也没少往家跑看孙子,纵然心存畏惧不敢对他的事多说,但也难免透露些风声传到了高家人耳朵里。 “……不是我这当舅舅的责怪你啊,只是你在朝为官,要注意官声,风月之地的小姑娘,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养在外面,传出去可不好听。” 裴宣蹙了蹙眉头:“我会给她名分的。” 高大老爷一噎,没想到他这么有底气——教司坊的人,他可不敢往家里抬,更不敢打这样的包票。看来他这meimei,也不像母亲认为的那么不待见这个儿子啊。 高大老爷只觉得裴宣的意思,是日后会给那女子一个姨娘的名分,倒没往别处想。 “行了。”郑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觉得丢人。当长辈的自己立身不正,怎么好意思教训家里最出息的哥儿的。 看向裴宣,神情就和颜悦色了许多:“这些都是你屋里的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成,不必听你舅舅的。都是小事。要紧的事,你可得时刻记着。”说最后一句时,神情却严肃了许多。 “是,孙儿谨记。” “去吧。” 看裴宣的背影淡出视线,郑老夫人的脸色才沉了下来:“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净去得罪人!怎么,说一句话压过宣哥儿,你能延年益寿十岁不成?” 宣哥儿在她院子里养过几年,祖孙情分算是厚的。每每下扬州,都会备上厚重的礼品,极为孝顺。 眼看着宣哥儿越来越出息,英国公府未来的大梁也要由他担着,她对这个外孙的态度就更为慎重——她那娇生惯养的小女儿是个脑子轴的,非要把莫须有的事情怪罪在自己的亲儿子身上,母子关系闹得很僵。 高家和裴家的亲戚情分,现在几乎全然是靠他们祖孙的情分在维系。 等她百年去了,以小女儿的性子,高家哪里还能沾到宣哥儿什么光?所以她才让这个没出息的大儿子和他走近些,将来有什么事,也好让这个外甥帮衬着。 高大老爷尴尬地笑,眼神漂移:“那还不是母亲您一个劲儿地在小辈面前贬损我,我气不过……” 见郑老夫人依旧面色沉沉,不理睬他,转了转眼睛,嗨了一声:“我这不是想到咱们家四娘了吗……宣哥儿在外面养人,将来四娘怎么自处?” 郑老夫人白了他一眼,神情倒是好转了些:“八字没一撇的事,也敢拿出来说。退一万步来说,英国公世子妃的位置即便真撞大运又落到我们家手里,什么外宅小妾的,哪里又能比得上正妻的地位?目光狭隘!” 她确实是全然不在意这件事的。内宅争斗了多年,她早就看穿了,只要娘家得力,自个儿看得开,嫁的夫君又不是个礼义廉耻都不知道的混账东西,正妻的位置全然是牢固不可动摇的。 宣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了解他的秉性。两家如若真能再结秦晋之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太过亏待四娘。 她更担心的,是朝中的事。 端王和晋王如今斗得水火不容,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她真怕宣哥儿一个不慎,为陛下办事反倒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百年簪缨,毁于一旦。 瞧那陆尚书家,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吗?什么贪墨,简直是滑稽的借口。不是哪位王爷在背后出了力,一个那么庞大的家族,岂能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轰然倒塌? 屋里的人提到这里,渐渐开始低声谈论一些政事。 屋外,雪青色碧兰花的衣袖被攥得皱巴巴的,右手的帕子也几乎要被扯烂了。高家四小姐高宜珍双目通红,愤怒和恐慌几乎全写在脸上。 裴二表哥,居然在外面养了女人。 他还要给那个女人名分! 第14章 ◎好大的醋味◎ 这日,晨光熹微之际,小院的人就开始忙忙碌碌往外搬东西。 徐程抱着手臂倚墙,看得咂舌。他们锦衣卫都是大男人,赶起路来一个包袱一匹马就解决,可这回路上要带两个女眷,吃的用的穿的零零散散一大堆,倒弄出了搬家的气势。 他往院子里看,正巧瞧见春晓扶着苏思思从房里出来。苏思思一身苏绣的月华裙,朱红的丝绦系在盈盈一握的细腰间翻飞,一张脸艳丽逼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 徐程的眼睛就黏在了她身上,一时不愿挪开。 元姝有些困,昨日夜里想到要上京,心情激荡得有些没睡好,坐在铜镜前眼睛都不想睁开,乖乖地由着丫鬟给她梳洗打扮。 裴宣看得无奈,出去时只好紧紧牵着她的手,时刻注意着脚下,生怕这没精神的人在哪儿摔着了,后者就越发肆无忌惮,像只没骨头的小猫儿挽着他的手臂,时不时抬起手打个哈欠。 “一会儿去马车上再睡。”手掌在她细腻的脸上抚着拍了拍,元姝这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提着缃裙迈过眼前高高的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