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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着满满的心事,艰难得以入眠。 姜娆这一觉睡得很沉,期间深深陷入了梦境,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爷爷还活着,她们几个孙儿小辈围簇在爷爷膝下比赛背诗,以“月”字为题,谁能背诵得多便能争得彩头——一支奶奶留下的,白玉雕凤簪。 阿姐看出她真心喜欢,便没同她争这个才名,中途退了赛,倒是堂姐不肯服输,非要和她一较高下,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平日里都爱胭脂粉黛,不爱品读诗书,最后还是姜娆幸运险胜,得了那支白玉簪,可堂姐咽不下这口气,竟明面和她争抢起来,最后簪子碎了,她们每人都在对方脸上留下了挠痕,最后双双被罚面壁。 那时候,姜娆总不明白,为何她想要的堂姐都要来争一争。后来她才顿悟,有些人生来性格如此,偏执地认为全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他们享受站在高处睥睨众人的感觉,事事都愿独出风头,怎会甘心居于人后。 只是生来注定,姜娆身份更为尊贵,她是侯府嫡女,而堂姐只是侯府庇荫下的一个二房贵女,其间地位尊卑天差地别,这也是姜媚儿始终不甘的根源所在。 这个梦做得实在累人,再次醒来时,姜娆深深吐了口气,她半清醒半迷懵,好在脑袋不再似之前那般沉甸甸的一片混乱。 意识稍稍回笼后,她缓了缓神终于睁开眼,只是身子微动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姜娆屏住气,身子紧跟着微侧了下,随即果真印证了猜想。 此刻,陈敛就躺在她身边,熟悉的气味包裹在她四周,而她微曲的脊背同样深深陷进陈敛的胸膛之中,感受火热。 一时间,她困意顿时全消,嘴巴欲动却觉得嗓子哑得难受,垂目间才发觉,自己睡前来不及脱下的外衫已不知去向,而陈敛略微粗粝的手掌环过她的腰身,实实落在她不适的小腹之上,姜娆只觉脸色微绯,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月事。 “陈敛?” 姜娆不知他醒了没有,于是便轻声开口试探般地低声问了句。 见久久不见反应,姜娆想他大概还在睡,不愿再继续出声吵他。 陈敛昨晚一夜未归,今日又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姜娆不知他去了何地做了何事,但相信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使他不得不去。 她贪恋他怀里的温热,可心里念及堂姐的伤势,于是姜娆挣了挣他的手臂,试图起身。 只是,她刚一有动作,就感觉腰腹被人骤然桎梏得更紧,姜娆被吓了一跳,正欲启齿,耳边却遽然被人拂了一口气。 陈敛没睡着,他率先开了口。 “娆儿,对不起。” 姜娆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翻过身去,正面回视他。 “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陈敛闷闷“嗯”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他重重呼了口气,随即伸手重新将姜娆拽进怀中,下巴轻抵在她锁窝里,像怕她会跑似的将人抱得很紧。 他将近两天一夜没有好好收拾过,此刻下巴处已冒出一小层yingying的胡茬,随着陈敛动作,那胡茬有意无意地摩擦在姜娆细嫩的雪肤上,激得她从肩头一路痒到了脚尖。 可他不是故意的,姜娆一下子反应过来,发觉到是陈敛身子在不断轻颤,他手臂收得不能再紧,嘴里不断懊恼低喃,“他们告诉我当时就差一点。娆儿,我差一点没护好你……” 他垂下眸,眼底流露出挫败,“我简直该死。” 听到最后这一句,姜娆立即蹙眉。 “陈敛,这原本就是一场意外,我一点也不怪你的。” 姜娆主动贴上去,窝在他怀里,伸手轻轻在他背部一下下安抚拍着,“你不是没有护好我,恰恰相反,这一路以来你都把我保护得太好。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在南舟行宫,亦或是在承恩寺,如果没有你在,很多困难我一个人恐怕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好,是你在方方面面庇护着我,让我有恃无恐,即便不用筹谋算计,也能活得比旁人轻松。” “其实说实话,我当然想一直在你的庇护下轻松活着,可是这不公平,因为这样的话你会活得太累太辛苦,我做不到那么自私……今日之事也叫我清醒,我们身边总会有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发生,我必须要试着自己独立解决。如今没了太子的纠缠,回到京都后,我应是会过得顺心些,我也希望你之后的所行所思不要凡事以我为中心,你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好不好?” 姜娆如今的心态已如先前大不相同,伊始之初,她以美色引诱陈敛,甚至不惜以身侍君,供他纵心驰御,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希望陈敛将来成为权倾朝野的北倾王之时,能够看在她的一番殷勤下,庇护住她,庇护好姜家。 只是后来,陈敛对她的情意已完全超过她先前所预想的最大阈限,他不仅仅是迷恋她的出众皮囊,更是执拗地动了尘心,甚至,他将她看得比自己还重,就是这份情真,最终也引得姜娆落入了自己亲手布的网。 所以,她再也做不到如先前那般,只顾姜家安危,不顾陈敛死活。 姜娆自以为她的这番话已经足够思虑周全,她百般措辞,就是希望陈敛别再继续钻牛角尖,他说什么自己该死这类的话,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姜娆心尖上,她不忍又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