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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峋以水钟计时,一个时辰后,见得谢龄吐出一口气。 他一直坐在谢龄对面, 瞬也不瞬凝视着谢龄。谢龄睁开眼,他脸上的凝重和严肃总算消失。 “你方才又没有心跳声了。”萧峋将谢龄的手抓进手中, 声音低低。 又?谢龄先是疑惑,旋即记起在鹤峰时,曾有过一次停止心跳的情况,不过那一次,还多了个体温过高的症状。 萧峋手指搭上谢龄腕脉, 左手探完改换右手, 眼中浮现惊喜:“看来这夷蛇, 对你果然有好处。” 谢龄原先的经脉断碎不通, 灵气难流转,现下好了几分,有微弱的灵力得以自行流转。 谢龄笑了笑:“这夷蛇当真神奇。还好你没嫌它丑, 把它抓上来了。”后半段话, 带上几分庆幸。 “这才吃了一小半, 不知吃完一整条会如何。”萧峋捏着谢龄手指说道。其实用“小半”来形容都算夸张。先前用晚饭时萧峋并未吃夷蛇,而谢龄胃口不大,吃了半个时辰,拢共吃下一小盘。 “吃完时就知道了。”谢龄敛低眸光,把手从萧峋手里抽走,掩在面前打了个呵欠,“我有些困。” 谢龄眼下的感觉,好似回到了最初吃锻体丸的那段时日,服丹药如服安眠药,困意说来就来。 萧峋起身下榻,抬腿往床走:“那就睡觉。” 谢龄瞧他举动,大有同自己一道去床上的意思,问:“你不‘修’道了?” “你睡着了我再继续。”萧峋道。 “好。”谢龄应了一声,从罗汉榻换到拔步床上。 萧峋一向很有仪式感,帐篷里烧着炭盆温暖如春,床上也要放上被子。是一条花色素净的薄被,锦缎做面,盖起来舒适。谢龄一躺下,他将薄被抖开,仔仔细细盖在谢龄身上。 “你平日里不会这般困倦,定是吃了夷蛇的缘故。”萧峋坐在床畔,温声说着。 谢龄点头。他困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轻轻一阖眼,便见泪光盈于睫尾。萧峋看着,只觉得这眼睫刷到了自己心上,痒丝丝的。 萧峋将谢龄手指捏了又捏,说起别的,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小遥境如此之大,定还有别的稀有生物。” 谢龄一听这话,在睡梦边缘睁开眼,奇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把这秘境吃完吧?” “唔,我的手艺不够好吗?”萧峋笑了笑,摇头晃脑。 这夜里——或许不该称为夜,谢龄做了个梦。梦境很是凶险,萧峋竟试图红烧小遥境。秘境哪肯乖乖就范,使出十八般绝学武艺,天上下箭雨,地上遍布机关陷阱,数百岁的妖兽灵兽层出不求,凶恶追杀他和萧峋。 谢龄是惊醒的,醒来前最后一个画面,是河里窜出一条鲨鱼,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初醒之后倒不至于惊魂未定,只是甚是无奈。 眼一睁,是萧峋大剌剌敞开的衣襟,以及肌理流利分明的胸膛,天光和烛光照在上面,仿佛淌着一层蜜。谢龄眨了下眼,没忍住伸手戳了几下。 “师、父。”萧峋一字一顿唤道,嗓音有点儿低,似乎也是刚醒,捉住这只作乱的手,拉起来咬了一口。 谢龄坐起身。他头有点儿昏沉,这是极少见的事,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问:“我睡了多久?” “约莫有十二时辰了。”萧峋遥遥一瞥水钟,亦起身,手脚并用圈住谢龄,手背贴上他额头,“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十二时辰,也就是一天。看来头昏是睡得过久的缘故。谢龄摇了摇头:“还行。” 萧峋又蹭蹭谢龄后颈,语气懒洋洋:“那用早膳?” “好。” 两人换好衣衫,走出帐篷。萧峋在外面搭了一张长长的木桌,上面熬着粥,备了几样小菜,其中之二是昨日的红烧夷蛇和烤夷蛇。 谢龄努力多吃了一些。 害怕夷蛇带来昏睡效果,两人没有外出探索未知区域,不过这一次,谢龄除了骨骼咔咔响了几声、体内再度涌出一股气机外,并未出现旁的症状。 又一日,依然是吃夷蛇,有了前一日的经验,谢龄和萧峋没守着帐篷了,顺着河流往下,探索了一段距离。 这日的探索没如萧峋所愿,发现别的能吃的稀有生物——甚至那条河里,连第二条夷蛇都无。不过他们在下游发现了一口热泉,水质极佳。 到第四日,谢龄总算把一整条夷蛇吃完。 再美味的食物,连吃数日也会腻。 “最好是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到夷蛇这种生物。”谢龄吃掉最后一口,把筷子放到漆盘上,能推多远推多远,垮下肩膀沉沉叹息,“也不想再吃红烧和烤rou了。” 萧峋忍住笑,把谢龄面前的碗和盘子收掉,倒了一杯清茶放过去,问“明日我做清淡点的?” “没有胃口。”谢龄靠上椅背,一脸麻木。 “我做点开胃的。” “你不能现在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行,那我们明日再说。” 谢龄没应声,瘫在椅子上装咸鱼。萧峋见他如此,终是笑出声。 小遥境里仍旧没有日夜交替,昼阳悬在东方,不曾挪动过半厘距离。 谢龄已习惯吃完夷蛇后周身骨头蹦出几声响,亦习惯了打坐调息、牵引气机。萧峋照例在一旁守着。 夷蛇带来的作用一次弱过一次,谢龄调息的时间亦逐渐缩短,萧峋估摸着,这一回大约两刻钟便能好。却是不曾料到,水钟走过三刻,竟还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