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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阶前站了一阵,一拂衣袖, 颇有些心烦地转身, 回去自己那间客房。 * 镜川位于大陆西南, 日出的时刻比在人间道要晚约半个时辰。翌日一早, 谢龄依着从前的作息起床,天空仍泛着几分灰色。他洗漱梳头,给昨日穿的那些衣衫丢了一道洁净术, 一件一件换上。 橙红为主调的衣裳衬他肤色, 深灰色的眼眸缓慢眯了一下, 谢龄抬手掩面,打了个呵欠。 他这才出门。 恰好越九归也从房间里出来,这人着一件深青色的衣衫,打扮比昨日更利落干脆。 “陈师兄早。”越九归冲谢龄一笑,抬起手臂、抖抖衣袖,说,“这一身,适合出门打架吧?” “早。”谢龄点头,“适合。” “适合就好。时辰还早,咱们出门寻些吃食吧,再去找那个占算师,替门派取个名字。”越九归说道。 谢龄亦是如此打算,道了声“好”,随越九归一道出门。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馄饨铺吃早饭,随后去到街角的占卜摊前。支摊很小,一张小桌一个八卦盘而已,也很冷清,没什么人来往。身为摊主的道者坐在树荫底下闭目假寐,越九归笑着上前,拱手一礼,说道:“先生可有空为我们占算一次?” 道者睁开眼,将谢龄和越九归分别打量一番,问:“二位想算什么?” “算名字。”越九归道。 道者:“请问是给谁算?” “家中刚出生的小孩。”这次回答的人是谢龄。一觉醒来,他和越九归都觉得在大街上找人给门派起名有些丢脸,用早餐时一通筹谋计划,谋出这样的主意。而谢龄运气有那么几分不好,猜拳猜输了,成了“父亲”。 “孩子……”道者一手捻须,一手摇扇,沉吟几许,又问,“是男是女,是你们哪位的孩子?” “我的,男孩儿。”谢龄答道,垂下眼皮,掩饰住眸底的尴尬和不自然。 “这是大喜之事,道友何故羞涩?”道者笑着说道,更加细致地端详起谢龄,片刻后,再度询问,“道友姓什么?何时娶的妻?夫人又姓什么?令公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当然,也可不给八字。” “姓陈。”谢龄干巴巴回答道,“夫人姓谢,三年前成的亲。”他这会儿也掐不出生辰八字,便没给。 道者慢慢“嗯”了一声,似在思考了。 谢龄:“还问别的吗?” “没有了。”道者摇头,“倒是公子你,对名字有什么要求吗?” 当然是简单易记又不失格调、彰显品味彰显价值,但这样说未免太刁难,谢龄便道:“要好听。” “请稍待片刻。”道者再度闭目,思索一阵,掐指占算起来。 谢龄和越九归坐去树下等待。 道者掐算之后,走去桌前摊开纸张,提笔写写画画。谢龄没探头去看,将目光投向了街道。 庙会的热闹褪去,这里恢复了平日的宁静,行人走得都慢悠悠,摊贩们也不高声吆喝,往来皆是熟客,愿来则来。 一辆板车压过青石板道。谢龄的视野里,它咯吱咯吱经过,而在之后,又走来一个红衣银发的少年。 少年人神情懒洋洋,步伐懒洋洋,手拎一个食盒,吃东西的同时不忘打量下一家。 赤红的衣衫在晓风里起落。打量着打量着,他打量到了谢龄。他目光一顿,从谢龄和越九归身上掠过,锁定目标一般走过去。 这人是萧峋。不过在谢龄心中,想的是怎么又是萧峋。但他已能不动声色处之,见人走过来,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真是巧。”萧峋唇角一弯,看了看谢龄,目光在越九归身上落定,说,“你是越记小食的老板。” “正是在下。”越九归笑着应道,客气有礼,“昨日小店的餐食,客官就还满意?” 萧峋耸了下肩膀,说:“味道都还不错,但你们那的规矩,委实不近人情。” 越九归语气带上歉意:“本店一向如此,还望客官见谅。” “倒也是一种特色。”萧峋说道,转头看了眼正在占算的道者,来到树底下,理了理衣摆坐好。“我叫萧峋,人间道弟子,敢问二位姓名?”他对这两人说。 “越九归。”“陈河。” 两人分别报上自己的名字,不约而同省去了后缀——委实不巧,他们的门派名,还在推算之中。 萧峋没在意这点。走南闯北许多年,他见识过太多不愿报自己出身来处的人。他的位置在谢龄身旁,一边吃手里的牛rou锅盔,一边用余光瞄着谢龄。 这人穿着昨日那件衣衫,衣饰搭得赏心悦目,但眉眼平平无奇,唯一算得上好看的是那眼珠子,深灰色的眼眸,透亮得跟月光底下的流光石似的。 萧峋断定自己不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却觉得这人的眼神熟悉。怪哉怪哉。他决定和这人认识一下,探探这里面的古怪虚实。 萧峋几口吃完锅盔,端出一碗雪梨汁,解了渴和腻,问:“你们是在让这位先生帮忙算什么吗?” 他话音落地,恰巧道者转过身来,对谢龄道:“陈道友,贫道算出令公子的名字,当取‘道初’二字。” “令公子?”萧峋一愣。 谢龄同样是一张震惊脸。但他的惊讶,显然和萧峋不同。他和越九归对视一眼,问:“这名字是不是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