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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谢龄差不多了解了萧峋是怎样一个人。他懒的时候极懒,摆个舒服的姿势就能窝上一天,性子也随意,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可当他对什么东西感了兴趣,或是较起劲来,便一定会死磕到底。 平日里谢龄都纵着他、由着他去磕,人生路上就是要有磕绊,否则难以成长,但这一次,若萧峋还似往日里那般发狠硬磕,恐怕会头破血流。 在点石会中,萧峋所在的揽月组都是清静境的修行者。虽说清静境是修行路上最低的境界,但萧峋和它,到底隔着一道门。 门内门外俨然两个世界。 “东华宴并非只开这一次,往后还有机会。今年的点石会,你的目的在于吸取经验。”谢龄语气变得严厉了 萧峋敛下眼眸,微微一抿唇,低声说道:“可是师父,我想和你一起去。”他的声音质地很特别,是温和里透着几分冷意,这会儿听来却软软的——和先前初醒时的沙哑柔软不同,他显得故意。 “……” 这小孩又在卖乖,果然是开了倔强模式。谢龄无奈,暗暗吐槽了句带小孩果然麻烦,面无表情瞥着萧峋,不作声言语。 “风掠师弟天赋如此好,想来是能打进前三的,到时他和师父一起去东华宴,鹤峰便只剩我一人了。”萧峋又道,拖着慢吞吞又软得近乎委屈的语调。 你说得在理,谢风掠头顶光环,必定能打到东华宴的门票。可你一个人在鹤峰待一段时间很难吗?谢龄仍旧瘫着脸。 “师父——” “师父?” 谢龄始终不说话。 萧峋和谢龄对视几许,见他没有动摇的意图,垂下脑袋,闷闷道:“我会听话的,打不过就认输。” 谢龄这才轻轻应了声“嗯”。 他把先前准备的那堆伤药和纱布统统拿给萧峋,交代这小崽子它们分别是什么。这些东西萧峋第一轮没用上,说不准第二轮会用上,就算运气好这场点石会都用不上,照这小狼崽的脾气,以后定然有它们发挥作用的场合。 萧峋听谢龄说着,一件一件把它们收进袖中,时不时掀起眼皮看看他。当最后一个小瓷瓶被收起,萧峋语速缓慢地开口:“师父……” 谢龄没给他机会挣扎的机会,将话题绕回开始,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萧峋叹了声气,终究是不再提点石会和东华宴的事。他换了语气,重新弯起眉眼,笑道:“我想问师父,能把今日画的画送给我吗?” 对面的人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平静。 那画并非什么不能示人之物,亦非什么宝贝,谢龄对此不甚在意,道:“要哪一幅?” 萧峋笑得乖巧好看,漆黑的眼眸清亮:“可以都要吗?” 谢龄一挑眉。那幅落日图也就罢了,画得甚是随意的小狼也要?莫非这家伙看出了什么?他分明模糊了小狼睡觉的背景,就留了一棵树。 罢了罢了,看出就看出,那日在黑暗道里,这家伙是什么反应什么模样,想必他心里也清楚。 “吃完饭自己去拿。”谢龄轻轻一振衣袖,站起身来。他已吃好,萧峋食量大,剩下一桌子菜都是他的。 谢龄转身走向这片石崖边缘,夜风清寒,身后传来一声语调上扬的:“谢谢师父!” 还不到夜深,月落清辉,群山之间相照灯火,时而还能看见有人练剑,剑光分花拂叶、散进空中。 这样的晚景甚美。 谢龄站在崖边赏着,等萧峋把饭吃完,收拾好东西,一道往峰顶道殿走去。 萧峋也已习惯了谢龄的习惯,譬如上山下山不御剑不踏风,靠着双足丈量道路。 步入道殿,谢龄和萧峋各自回到屋中。谢龄径直瘫进椅子里——他的书桌业已换了方向,不再位于窗前,不用再摆正坐姿,以免有人从落到窗户的影子上察觉出不对。而萧峋,则是走到桌后,取出纸、帛、木头、浆糊等东西。他把它们检查了一遍,又取出谢龄的画。 两幅画都取出了,萧峋小心又迅速地摆弄起桌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将画制成画卷。 那幅落日图,萧峋挂到了一楼正厅正对大门的墙上,那幅画着只睡着的狼的图,被他一并带上二楼,挂在了卧房中。 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照得满室华亮,萧峋对着画卷坐下,凝视住它、细细端详。 谢龄显然是先画了落日图,再画的这一幅。谢龄作画时他就睡在树下,转身便能看见,再者,画中的狼显然是头幼狼,他不信这幅画和他无关。 把他比作狼? “嗯哼,这比喻还不赖。”萧峋勾了下唇角,愈发觉得自己这位师父有趣。 萧峋对东华宴本身没有兴趣。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个各门各宗皆披上一张虚伪的皮,互相试探、互相吹捧的无趣场合罢了。 但既然谢龄要去东华宴,那他就感兴趣。 萧峋看着画中睡在树下的小狼,转念忽而一转,想起同在鹤峰上的谢风掠。 笑意从他脸上消失了。 今日点石会摘星组的第一轮比试,萧峋从头看到尾,分析了每个可能成为他对手的人的优势劣势。这之中,自是包括了谢风掠的。 萧峋看得出谢风掠在点石会摘星组的第一轮比试里有所保留,也看得出和前世相比,谢风掠的打斗风格有所变化。谢风掠身上技巧性的东西变多了,出剑收剑、拆招化招,机敏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