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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打雷,就会害怕到哭的那种怕。 因此,陆鸣巳专门在后山布下了调节天气的法阵,让后山一年四季都是晴空万里,即使偶尔有雨雪,也是轻柔的细雨,薄薄一层雨云,风一吹就散了。 然而,这次的雷云却是不同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生命。 危岚无法开启寝殿的法阵,会出事的。 陆鸣巳眼底也同样乌云沉沉,覆上了一层阴翳。 ……他得回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到了林妄肩上,林妄以为是药起效了,心底雀跃,笑意映在了眼底,灿烂宛若春花绽放。 然而下一刻,那只宽厚的手掌就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推开了他的身体。 “尊上……?” 林妄脸上的假笑碎了一半,看到陆鸣巳阴沉的脸色,心底一沉,还以为自己下药的事露了端倪。 陆鸣巳没有理他,垂下头来,目光看着二人相贴的掌心,眸光逐渐锐利。 “你忍一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感,不安一下攥紧了林妄的心脏,他一脸惶恐:“你要干嘛?” 慌张之下,他连敬称都忘记了。 陆鸣巳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 神魂凝聚成一层刀刃,转瞬切向二人掌心链接之处,利刃锋锐至极,眨眼间就切断了二人纠缠在一起的灵力。 若想断开,先要舍弃——陆鸣巳放弃了残留在林妄体内的那些灵力。 陆鸣巳身躯摇晃一瞬,眼底泛上一层血色,声音也哑了几分:“那些灵力送你了,若是能消化掉,对你修为大有助益,算是提前给的奖赏,至于双修的事……” “……之后再说。”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好像喉咙里卡了血。 切割掉那些灵力,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灵力被切断的那一瞬间,是撕扯骨rou般的疼痛,然而林妄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他默默地把泛到嗓子眼的血水咽了回去。 林妄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低:“您要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陆鸣巳要做什么,他只是没想到,明辉仙君对他那位夫人,竟是如此在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嫉妒的。 那个人明明处处不如他,可他却偏偏拥有自己渴望得到的一切。 陆鸣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出了偏殿。 林妄下意识走到了窗边,看到那道身披墨袍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雷云里,向着雷云汇聚的中心而去。 他有些意外,喃喃道:“不是说仙君对他那个凡人夫人没什么感情么?这看起来可不像啊……” 说话间,舌尖舔到了牙齿,传来一股清香,林妄清丽的面容,转瞬间就浮上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 “呀,遭了……”他突然想起陆鸣巳离开之前,自己做了什么。 想到寝殿里将会发生的事,林妄遗憾地撇了撇嘴:“真是便宜他了……” * 寝殿里,通过睡眠来补足精神的危岚,被一声惊雷生生炸醒了。 那道不知从何而起的雷电炸碎了寝殿外唯一一层法阵,没了法阵的隔音,轰鸣的闷雷声从四周响起,近在耳边,好像随时可以连这座屋子一起摧毁,劈到他身上。 危岚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面色煞白。 这不是普通的下雨打雷,里面夹杂着像天劫一样的威压。 危岚颤抖着想要下床,找个地方躲一躲,可两条腿却软得和面条似的,完全无法行动……第一次直面雷劫,他才发现,原来比起雷电,他更畏惧这样像是天地规则降下惩罚一样的威压。 难道是陆鸣巳要渡劫了? 他心底疑惑顿起。 可陆鸣巳渡劫,为什么雷云要劈他? 城门失火也应该先烧城门才对啊,哪有直接冲着他这条池鱼来的! 危岚挣扎了半天都没能从床上起来,浑身抖得和筛糠似的,完全不能自控,身体的本能在与他的意志的对擂中大获全胜。最终,他只能自欺欺人地掀起鲛纱层叠繁复的衣摆,低头钻了进去。 鲛纱当然挡不住震耳的雷鸣声,可鸵鸟岚觉得,什么都不做躺着等死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还是稍微意思一下,做出点没什么用的挣扎。 他不期望会有什么人从天而降拯救自己,只希望外面那瞎了眼的雷劫能在劈下来之前,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转身去劈陆鸣巳,不要和他过不去。 在他的祈祷声中,雷劫没有去找正主,反倒是正主找了过来。 “岚岚!” 陆鸣巳急促的呼喊声清透至极,轻易地穿透嘈杂的雨声,传到了危岚耳畔。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危岚说不出的迷茫—— 他怎么回来了? 熟悉的呼唤声,让久远的记忆又一次翻涌浮现。 危岚突然记了起来,他后来之所以不再那么害怕雨天的雷鸣,是因为每次打雷的时候,陆鸣巳都会在他身边,抱着他,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传音与他讲话。 一直讲,一直讲…… 他的注意力被陆鸣巳嘴里的过去吸引住,不知不觉中,就忽视了外面沉闷的雷声。 危岚喜欢听他讲述自己的过去。 在陆鸣巳低沉的讲述声中,好像他也曾陪着眼前抱着他的男人一起,从一介落魄的散修,一路披荆斩棘,奋勇精进,踏破所有的危机,变得愈加强大,直到成为如今威名赫赫的明辉仙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