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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本就是强弩之末,又被轮番刺激,一口气没上来,便过去了。眼睛直直瞪着,死不瞑目。 望着那双无力垂下的手,萧祈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去。 殿外,孙姑姑跪在地上,眼中尽是即将赴死的欣喜与淡然:“奴才要去找小姐了。小姐死那天奴才就想跟着去。现在看到皇上这般优秀,去见小姐,奴才也能有交代。” 袖中的手握紧,喉咙滑动几下,萧祈平静开口:“走好。送姑姑。” 若没有孙姑姑多次暗中相助,很多事情便成不了。除此之外,对萧祈来说,孙姑姑是娘亲亲近之人,也算他的亲近之人。 都离开了。 - 醉花轩,自六岁离开后,萧祈再没来过。他不敢,怕触景生情,按捺不住恨意,打草惊蛇。 多年没打扫,院落破败不堪。萧祈循着儿时记忆,成功找到树下的秋千,不顾上面的灰尘落叶,轻轻坐在上面。 小时候娘亲经常给他推秋千,推的很高很高。转眼十几年过去,绑秋千的铁链已经生锈,稍微一动便“吱嘎吱嘎”响。 萧祈现在也不想荡了,只是安静坐着,任由自己沉入寒冷夜色之中。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苍穹,像是告状一般,语气委屈:“娘亲,没有人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走了,孙姑姑走了,他也不想留下。 不对。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萧祈想起那抹似雪般纯白的身影,头靠在铁链上,轻阖双目。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萧祈倏地睁开眼睛,戒备地看向门口。 胆敢迈进一步,必人头落地。 苏言风站在门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扒住门框,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臣发现个好玩的东西,皇上要不要看看?” 萧祈愣了愣:“你怎知朕在这里。” “臣不知道啊。”苏言风道,“臣为了找皇上,都快将皇宫翻过来了。” 后面这话是真的。因为他不认路,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 萧祈依旧坐在秋千上:“你进来。” 苏言风恭敬不如从命,拎起藏在门后的天灯,抬脚走进去。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萧祈不屑一顾:“天灯而已,朕当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苏言风将灯笼放到地上,开始捣鼓天灯:“传说天灯能向老天爷传达祈愿。今天大年初一,趁着许愿的人多,咱们也来凑凑热闹。” 撑开灯体,将蜡烛固定在底部的中央位置。 “朕不信这些。”萧祈继续坐着,并不准备帮忙。 “臣拎着天灯饶了大半个皇宫,手都冻僵了。皇上这么说,也太让人伤心了。”苏言风扁扁嘴,十分委屈道。眼里尽是控诉。 等了一会儿,萧祈站起身,别扭着小步走过去,咕哝了句:“麻烦。” 苏言风一乐:“皇上帮臣扶着,臣点灯,千万不能松手,让松再松。” 萧祈两手抓住天灯边缘,苏言风拿火折子将绑在底下的蜡烛点燃。天灯一点一点膨胀,待全部膨起来后,苏言风喊了声:“放!” 萧祈应声松手。 天灯缓缓升空,莹莹烛光将它照的很明亮。衬着浩瀚苍穹,总显得很渺小。 苏言风很大方道:“只有一个天灯,给皇上许。” “朕不许。” 苏言风“啧”一声:“难得臣这么大方,快点许,一会飞远了就不灵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萧祈合着手掌,干巴巴站了半天:“许什么?” 苏言风:“……” 有点蠢萌是怎么回事。 “要实在没什么想要的,就许统一四国,国泰民安。” 萧祈看着面前的人,压下心中冒头的欲念,淡淡道:“听你的。” 许完愿,天灯已经随风飞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萧祈收回目光,低眸盯着脚边的灯笼。差不多的构造,只是飞不起来。跟虚无缥缈的相比,他更喜欢能真切握在手中的。 就像他不会祈愿苏言风永远待在宫里。老天爷再怎样厉害,也不可能cao纵人心。决定权始终在对方手里。 苏言风见他一直不说话,只盯着灯笼发呆:“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这里是朕幼时待的地方。”萧祈突然道。 苏言风点点头,似是闲聊般开口:“这么看来,已经许久未住了。” “六岁。朕六岁离开的这儿。”萧祈踩着地上的枯叶,“是太后将朕接出去的。她杀了娘亲,把持朝政。朕隐忍十几年,终于给娘亲报了仇。” 苏言风眼里一阵惊讶,没想到萧祈会同自己说这些:“皇上很厉害,要是臣,估计忍不住。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在杀母仇人身边蛰伏十几年,还要不露马脚,太难了。 “还有,南方各郡上奏,说天气回暖,积雪融化,灾情基本止住。用不了多久,百姓就能投入生产。”今晚的萧祈像个絮絮叨叨的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苏言风认真听着。他知道这个男人心中积了很多很多事。但他只能说这么多。 有个人陪着,总不会太孤单。 第23章 遣散 苏言风一只脚刚迈进朝露殿,肥啾便扑棱着翅膀落到他的肩上。叽叽喳,叽叽喳,似乎在试图跟苏言风沟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