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页
在认出这个声音的同时,冉喻的尾巴狠狠颤了一下。 如果附近有鞭炮声,那么这片水域很有可能是在城内。他奋力甩尾摆鳍,跃出水面,看清了岸边的标牌:城防重地,请勿靠近。标牌底下是池塘的轮廓图,一个很有辨识度的形状。 跃出水面的功夫,鞭炮声和欢呼的人声异常清晰。冉喻认得这个池塘,刚才干活时黎树修介绍过,它就在特别行动队附近,池里的水比别处的清澈,据说地底有河道与别处相连。 冉喻跌回水中的瞬间,水花将起未起时,周遭的水全都消失了。皮肤恢复温暖和干燥,鞭炮声震耳欲聋。他赶紧伸手捂住双耳,脑海中却陡然浮现了一把清晰到尖锐的声音。 “哥哥,你越界了。” 冉喻:“只是好奇。” “是吗?我感觉你对我有保留。” 冉喻:“你对我也保留了很多。” 隔了一会儿,冉丘的声音才再度出现:“从现在起,我不会对你放松警惕了哦。” 这一切对话在无声中进行,鞭炮声骤停,周围突然极其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儿。 “冉喻,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发呆?”詹一烨快步走到冉喻旁边,“放完炮,该开席了。” “哦,好。”冉喻点头,跟詹一烨走进了食堂。 婚礼办得简单而温馨,一对新人以茶代酒敬了几桌朋友,在一片祝福声中交换了戒指。大家吃完饭聊了一会儿,便要回到岗位继续值班了。开席前,冉喻回场后没找到娄越,他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有一则未读消息。娄越和言艾有紧急事项要处理,跟新郎新娘抱歉地打了招呼先走了。临走时娄越没找到冉喻,只好发消息让他结束后先回宿舍,并安排了向安详送他。 冉喻今天第一天报道,不需要值班,便被拉住问东问西了一阵。 十队原来的同事对他的回归表示欢迎,但言语间多了些不经意的犹疑,很多到了嘴边的话题硬生生地转了方向。冉喻只是笑笑,转头看向墙角几堆整齐的蜡烛。许佩儿告诉他,等会儿就快到停电的时间了,要他多拿几根蜡烛带回去应急。 “谢谢佩儿老师。”冉喻还想再说些祝福的话,奈何社交能力有限,即使心里很喜欢这俩人,很高兴他俩凑一起,但话到嘴边就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新婚快乐,要平安。” 感觉到冉喻说话时的局促,许佩儿笑了起来:“心意收到啦,谢谢你。” 冉喻怀里揣了两根蜡烛,跟向安详走在去宿舍区的路上。 向安详浑身的肌rou块头依然壮硕,小山堆似的跟冉喻保持着一米的间距。在向安详旁边不到二十厘米处是喋喋不休的黎树修。 “香香啊,昨天跟你要的本子你找回来没?” 向安详不动声色地往黎树修的反方向挪了挪,面无表情地大步朝前。 “啧,你这就没意思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让我发现了好东西,怎么还不愿意分享呢?”黎树修小跑着追上去,追了几步突然一拍脑袋,“不对呀,真人不就在眼前么?” 黎树修凑近冉喻,胳膊肘搭在冉喻的肩膀上,嘿嘿笑着问:“听说你俩成了?宿舍都分一起了?” 冉喻没心思听黎树修说了什么,只是胡乱地点头应了声,把手心里的冷汗在裤缝上抹干净,抬手把刚熄灭的通讯器屏幕再次按亮。娄越还是没有回消息。 “哥哥,你在焦急些什么?”冉丘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 “没什么,突然换了新环境,有点陌生。” “哦?最好是。” 冉丘没了动静,但冉喻知道,自己如果有什么反常行为或言语,冉丘第一时间就会出来干扰或制止,然后就会对自己彻底失去信任,将他这个缺点大于优点的情报收集工具毁掉。 冉喻现在对冉丘多少是有用的。尽管知情的极少数人会注意着与冉喻谈话的分寸,但生活在人群中,很多习以为常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比如现在的大规模限电代表着的能源紧缺,以及二环哨卡旁人们的生活步入正轨代表着的不可避免的警惕下降……对于在城外虎视眈眈的海鬼来说,这些轻易能捕捉的城内消息让被放出的冉喻拥有了很高的情报价值。而这些靠感官直接收集的信息都会被冉丘知晓,冉喻靠自己的意志无法遮掩。 冉喻自打放完鞭炮的时候心中就开始不安,他在席间试图找一个合适的人,但几大桌子上的人被他一一否决。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他想要做的事情说的话,只做一次也许是自然而然的,重复或者其他的有意引导都可能引起冉丘的警惕。 事不宜迟,冉喻本想立刻找到娄越,但开席前这样的举动明显是奇怪的,他只能佯装无事地等到结束。可是娄越的会议开得太久了,冉喻更没有立场去要求去他的办公处中断会议,于是只能等。 黎树修怪叫起来,嚷嚷道:“我就说你俩可真能折腾,还办什么监护手续,玩的什么情趣……” 冉喻这才发现黎树修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这时通讯器亮起,娄越打来了电话。 冉喻赶紧接了起来:“你结束了吗?” “你回去了吗?” “在回去的路上,你还有多久到?” 娄越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怎么了,这么想见我?” “快停电了,”冉喻听出了对方调笑的意味,他揣着蜡烛,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随口乱说了一个理由,“我怕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