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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的生活很枯燥,可能是睡了太久,稍微动一动肩膀就很僵硬难受,冉喻刚想抬手揉一揉肩膀时,一只柔软冰凉的手先他一步摸了上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冉喻被冰了一个激灵。 “哥哥,好久不见。”穿着背带短裤的卷发少年笑了起来,两只圆眼睛变得弯弯的。 冉喻拨开冉丘的手,冷不丁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冉丘愣了下,歪着头掰着手指,把两只手倒腾了好几遍也没数明白,只好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说:“你知道我数学很差的……而且没上岸的时候我也不会用你们的方法纪年呀。啊对了,很久以前我有一次游到靠近岸边的地方,看见过很多你们的同类,那时他们还不会这样很复杂地说话呢,也不穿这样的衣服。他们腰上围着兽皮或者草裙,不会往海里倒垃圾和核废水,比现在的你们好多了。” 冉丘面团子似的的娃娃脸上有一种微妙的神情一闪而过。他抓住冉喻的手臂摇了摇,开玩笑似的撒娇道:“你不会是在害怕我吧?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冉喻思索了一会儿,面露难色:“那你现在至少好几千岁了,叫我哥哥不合适吧,我才二十岁。” 冉丘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他踮起脚坐在书桌上,两条白筷子似的腿晃啊晃,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自己肩上的背带。 “把我叫来干什么?”冉喻坐起来,半靠在床头问。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冉丘挠了挠头,头顶本来就翘的几撮毛更乱了,“你好冷淡啊,你不是以前的哥哥了。” “你本来就不是我弟弟。” “哎呀哎呀,怎么又绕回来了,不想聊这个话题。”冉丘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床边,弯腰把脸凑到冉喻面前,双手捏住冉喻的肩膀,一双大眼睛黑得让人发怵,“不管怎样,你说过不会抛下我,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对吧?” 冉丘看上去并不激动,手上力道却不小,把冉喻的肩膀抓得很疼,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跟他稚嫩的脸蛋矛盾极了。冉喻有理由怀疑自己但凡说出一个不字来,肩膀会被当场捏碎。 冉喻没说话,他移开目光,随意地扫过书架时顿住了。书架上多了些零碎的物件,他记得很清楚,这些不是他的。其中有一个圆框眼镜让他分外眼熟。 “那个眼镜是从哪儿来的?” 冉丘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头一看,不甚在意地说:“应该是一个小邮差,给我送完信顺便还帮我解决了午饭问题,挺好。” 冉喻忽然觉得手脚发冷,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说:“他是不是叫袁锡?” 冉丘疑惑地歪歪头:“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名字?” 冉喻没有理会冉丘语气里不经意的高傲和嘲讽,自顾自地说:“我认识他。我们一起参加过入城考试,我还拜托他路过时照顾你。” “认识的食物就不可以吃吗?”冉丘说,“可是我很饿啊,哥哥。” “为什么不吃我?” “哥哥,你已经知道太多东西了,不要再背叛我了。再这样不听话,我也许哪天就真的会吃掉你。”冉丘抬手轻轻将冉喻额前的碎发拨开,盯着冉喻的眼睛说,“我会看着你哦,一直一直看着你。” 那两个轻飘飘的“再”字让冉喻心里咯噔了一下,冉丘凑得很近,用鼻尖轻快地蹭了蹭冉喻的头顶,像小动物一样。以前冉丘也经常这样蹭冉喻,冉喻只觉得弟弟年纪还小,偶尔爱撒娇也无可厚非,但现在他心里抗拒,伸手便推了一把。 他的手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 “手怎么这么凉?”冉喻听到娄越说。 冉喻稍微缩了缩手,娄越也自然而然地松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忽略娄越暗下来的眼神的话。 眼前的场景飞速转换,冉喻发现自己正坐在言艾的办公室里,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旁边坐着娄越和言艾。 “怎么不吃饭?不合胃口吗?”娄越夹了一块烤rou放进冉喻碗里,“还是之前那家店,你应该很久没吃过了。” 烤rou的味道很香,是冉喻以前最爱的味道,但他今天却莫名地感觉有些恶心。 言艾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摇摆,最终意味深长地停在冉喻身上:“今天你突然不见,把娄队长着急坏了,差点没把我们研究所给掀了,总怀疑是我们把你拉去悄悄解剖了。” 上午的记忆回笼,和之前与冉丘的周旋交织起来,冉喻有一瞬间的恍惚。 今天上午冉喻是突然被一个陌生军官秘密领出去办理归队手续的。据说是城主办公室直接颁发的机密文件,内容也非常官方,说是考虑到冉喻之前的功勋以及目前二环前线战斗人员的紧缺,再加上对海鬼连结的研究走到了尽头,再无进行的必要,综合主城安全需要与人道主义精神,决定批准冉喻重新回到原单位。 这道调令绕过了安全部门的三位一把手,第一时间被递到了当事人的手上,先办了归队手续才通知了高层领导,而这段时间没人有权限知道冉喻的去处,故换班的监控室同事发现人没了后才汇报了错误的消息。 以前总喊着要吃rou的冉喻整顿饭没有吃一片rou,娄越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自己也没怎么动筷子。 在娄越看来,在实验室里像犯人一样关了这么久,再正常的人都会变得不正常。可从始至终,他碍于普通上司的身份不能表达过于密切的关心,甚至连探望一次的申请都会因为理由不充分被驳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