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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教科书上已经将末世时代划分在了五十年前,现今的主城时代则被认为是人类重新繁荣伟大的时代。许佩儿亲身经历的那些可怕场景在新闻中被几句话带过,结束语依然是号召主城居民相信军警力量,未来一片美好。毕竟,城郊的精神病院虽然在炮火清洗下成为了一片废墟,被救出的幸存者虽然在接受心理治疗,但生活在三环非郊区的人依然觉得危险离自己很远,遭遇海鬼这事才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身为思想道德课教师,其实许佩儿的忧虑感很重。她在社区学校讲授的英雄人物史和主城建造史开课时教室总是坐不满,而隔壁随便一节教学生更快赚取v点的课程却会爆满到走廊上都站满了旁听生。主城越是大力推广思想道德教育,社区学校的这些年轻人就越反叛,虽然面上还是为了分数会好好考试,但私下里常以遵守这些规则为耻。 v点制度和思想教育将主城里的人束缚得越紧,人们主张《主城律法》中关于自由和人权内容的愿望就越强烈,就像压紧的弹簧弹性更强。他们认为这套许佩儿正在讲授的道德观念是迂腐过时的,不符合现在人类繁荣的大背景和趋势,如此一来道德也就不再能为美德提供土壤,而只是为满足统治需求而束缚个性发展的枷锁。 作为一个年轻人,许佩儿也很矛盾,但她依然近乎迂腐地选择相信自己讲授的一切——尽管在现实生活中她看到的东西往往相反。 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许佩儿不由得停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考并放慢了脚步。 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一会儿,小巷子里走出一位穿着黑色警卫制服的人。那位警卫队员冲许佩儿招招手,似乎要她过去出示证件。许佩儿前几天刚被丁台泰等人搭救过,对这身衣服很熟悉,而且自己曾经被隔离过,这几天接受过不少次检查,因而丝毫没有起疑就朝小巷子走去。 走到巷子口时,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抓住她的胳膊,而后拔腿就跑。 许佩儿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弄了个踉跄,但来人趁她没来得及跌倒就矮身将她直接扛了起来。许佩儿在颠簸中费力地扭身去看,发现扛麻袋一样扛着自己的这人正是丁台泰队长,而之前小巷口的那位警卫队员紧追了几步就被忽然出现的詹一烨一刀刺穿了心脏,鲜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詹一烨和丁台泰显然都累极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黑色制服上划出不少破口子,但他们的表情则锋利坚忍得可怕。没几分钟,他们前进的路上有一队城防军小队例行巡逻,两人却立刻扭身换了方向,把许佩儿放下后拉着她急速奔跑进另一条巷子。 许佩儿大致猜到了些什么,但知道此时不宜询问,便一声不吭地竭力跟上他们的速度。这两位警官救过她,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选择全然相信他们。 没过几分钟,丁台泰将她拉进一条破旧的小巷子,让她从一扇窄小的后门进去,里面有人接应她,会跟她解释情况。许佩儿道了谢,抓紧时间进门,并没有多耽误两人一秒钟。詹一烨和丁台泰似乎也没想到这趟营救如此顺利,惊诧地看了眼她的背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去了。 许佩儿对这扇后门不陌生,这是她以前参加银杏路23号互助协会结束后的出口。此时门内有人将她接应到地下室,那是个叫何荣晟的警员,他简单解释了目前的状况。 一切变故集中爆发于短短半个下午,但其导火线可能埋于三天前。 不知何时,一大批军警人员被感染了。因为灵符试剂突然失效,被派出去负责排查可疑人员的小队们在“同类”面前放松了警惕,感染十分迅速。目前,已知的许多关键部门工作人员都有被感染的,他们突然向自己人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很有策略性地把持着感染和直接食用的比例,使得三环内的安全防线在自我蚕食中飞速崩塌。 詹一烨等人在执行任务途中偶然发现了这一恐怖现象,及时报告了上级,但上级中不知是否有人阻挠,支援迟迟不来。娄队长自然也在报告之列,但他人在一环,鞭长莫及,只能火速协调三环与临近的二环军警人员并紧急制定应急措施,并立刻与其他安全部门长官一起赶来。 目前十队和塔哥的武装队正在进行的就是基层救援工作,从假军警人员手中尽可能救出幸存民众。 这场救援注定是收效甚微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大批被感染的精锐军警力量的战斗力远非常人可比。也许是潜伏了近三天,饥饿难耐的它们甚至连人皮也不愿再披上,纷纷化为原生态海鬼,扭动着布满滑腻鳞片的身躯,在人口密集的三环城区内大肆进食——像是鲨鱼来到了盛满小鱼的大池塘。 安全部门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混乱却在持续加重。被人们寄予厚望的垒荼系统没有半点动静。 这场饕餮盛宴极其铺张浪费,放开了手脚的海鬼群食欲与贪欲旺盛得像热火浇油,它们在街上楼里扫荡,看见人便张开大嘴撕咬,吃饱了后也不停,玩乐似的与其他同伴比赛,只吃掉人的某一部分,再猫逗耗子似的看人能活多久。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红色的血在石板路上铺了粘腻的厚厚一层,风干后又会覆盖一层新的,反反复复。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