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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听话! 沈清欢加重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 殷琅抓在门框上手指放松了抵抗,被沈清欢轻柔地拿开,将人哄进了被子里,在娘轻柔的歌声中缓缓入睡。 轰隆! 醒醒!阿琅快醒醒!不要睡了! 身上并不厚重的温暖忽然消失,冰凉的双手拍在脸颊上,呼啸寒风混着雨丝打在身上,他哆嗦着在美梦中醒来,如坠冰窟。 娘。 他在风雨中迷蒙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被娘抱在怀里,身旁的景物化作拉长的线条飞速倒退,他们在大雨中狂奔,不知要往何方去。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额头,滑到鼻梁时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热度,冰凉刺骨。 殷琅抬头,看到娘唇角不断溢出的鲜红液体,忽然极轻极轻的颤抖起来。 他伸出手试图把那刺目的红色擦干净,却直到满手都是他曾经最心慌的气息,那红色依然无穷无尽,像是在嘲讽他徒劳无功的努力。 娘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是冰凉的、苍白的,没有一点点属于活人的温度与颜色。 殷琅打了个哆嗦。 阿琅,你听娘说 殷夫人,殷少尊。 沈清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霍然抬头,狭窄的山道上,黑衣持刀的人向她微笑。 夫人真的很能跑,也很聪明,远远超出了在下对化神期修士的预料,在下足足追出了近百里地,才终于在此处堵到了夫人。这难道就是凡人所说的母性的力量? 明明只有一个人,沈清欢眼中的绝望却像是看到千军万马:竟然是你 是我呀。 黑衣人的笑容变得更大了:夫人与尊者不愧是夫妻呢,见到我时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殷琅感觉到母亲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抱着他的手臂轻微颤抖。 闪着寒光的刀锋缓慢扬起:夫人看起来好像很悲伤啊?是太过思念尊者了吗?没关系,我下手很快的,您与少尊很快就能下去与尊者一家团圆了。 我不信。沈清欢忽然停止了颤抖,情绪飞快地平静了下来。靠里被挡住的那只手却用力掐了一下殷琅的胳膊。 她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那个男人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信。你也不过是我丈夫麾下的一员罢了,就算是临场背叛,以你那分神期的微末修为,也配说取了殷九玄的性命?说大话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 失去了笑容,他眉眼都显得阴郁不少:你不信?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来骗你! 他的情绪骤然变得很激动,手臂挥舞:谁说只有更强的老虎才能杀死老虎?只要方法得当,一只狼也能咬死老虎! 你以为殷九玄真的像明面上那样得人心吗?别的不说,这次与我里应外合,一同出力杀死殷九玄的人他的笑容在这句话中又慢慢回来了,说到最后还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反问,夫人,不如你来猜猜,这个人是谁?给你个提示,是和你关系很好的那种哦~ 殷琅感觉到娘又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但当他仰起头去看娘的时候,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沈清欢冷冷道:还用得着猜?严偃看我丈夫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黑衣人表情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殷琅忽然有所领悟了娘的意思。 这个坏叔叔好像特别喜欢看他们大哭大闹啊。 在黑衣人大声向他们宣告着是封江城!没想到吧!的时候,他奋力在娘怀里挣扎起来,半个身子探向黑衣人的方向,一只手臂在空中奋力挥舞。 你是坏人!欺负爹爹的坏人!走开! 黑衣人完全没把小孩子的攻击当回事,欣赏着他的哭喊,脸上兴味更浓重了,反倒不急着按死这个聒噪的小孩儿。 他大半个身子都倾斜了出去,沈清欢像是猝不及防,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稳如泰山的表情终于崩了,连忙伸手把他往回捞:阿琅!不要胡闹! 他们越乱,黑衣人看的越开心,直到银光一闪 那两道身影飞奔出去好远,他才呆呆地伸手摸过脸上狭长的血痕。 紫黑色。 他咚的原地倒了下去。 殷琅感到越来越多的冰凉液体滑落在脸上,有红的,也有没有颜色的。 他犹豫着向沈清欢伸手:娘? 我们都已经逃出来了,你为什么还在哭? 沈清欢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阿琅不怕啊,娘会带着你出去的。你不要信他们的胡说八道,你爹好好的,等我们出去了,他就在那等着我们呢。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殷琅默默地缩了回去,安安静静蜷缩在母亲的怀抱中。 他们从雨夜奔跑到了晴日,沈清欢体魄本就瘦弱,全靠化神期的修为才能抱着一个六岁的男孩奔驰至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