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不通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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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谭跃解释道,“我不知道这里要订位,能不能通融一下?” 服务员为难了起来,说可能不行。 谭跃的音量不大,但确保不远处的向思尧能听清,他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钱的纸钞,递给服务员:“麻烦你了。我第一次带我男朋友来吃饭,连车都是租的,衣服也是新买的。” 服务员看起来的确惊讶了,可能实在想不到什么人会租这种车来约会。 谭跃又纠正了措辞:“不对,还没追到。所以你看,能不能?” 服务员把钱推了回去,又带着几分怜爱看了谭跃两眼,说去帮谭跃看看还有没有空位。很快又回来,跟他们说还有位置,把他们带了进去。 向思尧坐下来有几分的尴尬:“其实随便找个地方吃就好了,你不是才被扣了两个月工资吗?” 谭跃昨天晚上,已经把自己的整个经历都稍微做了一些改编,此时马上说:“还好,其实我收入也不低,只是……” 他叹一口气,看到向思尧疑惑的眼神,继续说:“其实檀主任是我的恩人,我大学的时候交不起学费,又生了一场大病,都是他资助我的。所以我想先把钱还给他。” 向思尧曾经也想过,给谭跃寄过去的那点钱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只是没想到谭跃居然这么困难,忍不住问:“你没有申请贫困生助学金吗?” “没办法,我们这种凤凰男,自尊心很强,不想让别的同学知道。”谭跃说着,开始给向思尧夹菜,“这个虾饺不错,我……我看x众点评上说的。” 向思尧咬了一口,的确不错,明显不是速冻食品。但这反而让他更有压力,想起谭跃说要见客户,又问:“谭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刘总?” 这一点谭跃倒没胡说:“吃完就去他公司谈,其实离婚案很简单的,但牵扯的金额比较大。” 他停了一下,又说:“如果能帮他打赢,我大概可以换个车。” 这辆租来的破车,开着实在太不舒服了,如果可以,谭跃还是想稍微开个好点的。 “刘总呢?”半个小时后,谭跃站在客户公司的门口,问前台,“我跟他约好了见面。” 顺便也就昨天的意外事故,找刘总要一笔赔偿金。毕竟导致alpha释放信息素,也是过失危害公共安全的。 前台说:“刚被抓走了,警察说是诈骗罪。” 谭跃觉得头痛,开始联系延后离婚案的开庭时间。 向思尧问:“是为什么被抓啊?”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长得也不错,再加上是谭律师带过来的,前台不由自主地回答:“可能因为我们公司销售号称能转换abo性别的保健品。” 向思尧虽然至今没过法考,但好歹读过大学,低声对谭跃说:“靠,那不就是骗人吗?” 前台又想起来:“对了谭律,刘总离开的时候还让我转告你,问你能不能把这个案子也接了,他可以加钱。” 向思尧转过头,又看着谭跃。 换车固然重要,但,再开一开破车,也未尝不可。 谭跃说:“我不会接的,让你们刘总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第5章 “刘总的案子,你真不接了?”向思尧回去的路上,都没回过神来。 “我看你不喜欢,”谭跃说,“没事的,这个车我也能开,少赚点钱而已。还是感情最重要。” “……”向思尧还是决定说得直白一点,“谭跃,昨天那就是个意外,我跟你亲个嘴还行,真没可能进一步了。我们就当是老朋友,行吗?” “不好吧,”谭跃却连车速都稳着没变,“我们昨晚都过夜了,我以为你会负责的。” “怎么还要我这个beta负责了?!”向思尧大惊。 他简直怀疑自己失去了某段记忆,难道他睡着以后起来梦游把谭跃这个alpha狠狠给办了吗? “beta怎么了?”谭跃却反问,“昨天跟我接吻的就是你这个beta。你知道我是大山里出来的,我们村里很保守的。基本上就约等于清白没有了。” 他说着,好像真的委屈了起来,车都不继续开了,停在路边,很是幽怨地看着向思尧。 “你到底什么意思,既然这么想,昨天为什么要亲我?”谭跃问。 向思尧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岔子,难道不是谭跃先动的手吗?怎么现在要他负责了?这不太对吧? “昨天不好意思,”向思尧不论对错,先道歉,“但我不喜欢alpha。” 后面有车在鸣笛催促,谭跃却固执地不动:“你喜欢什么性别的?” 向思尧说:“女性beta吧。” “男性alpha不行吗?”谭跃问,“我觉得alpha挺好的。” 向思尧又摇头了。 他很快看到谭跃的表情,很标准,眼睛垂下去,又抽了抽鼻子,明明看不见眼神,却总让向思尧觉得谭跃似乎是伤心的。 向思尧摇了摇头,决定消除掉刚刚产生的幻觉。 他们只是一起待过两个月而已,能有多熟呢。就连那个杀千刀的李东铭,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更长一点。 更何况,alpha到底好不好,他也实在没办法知道。 “咦,怎么开到我家了?”向思尧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地方看着眼熟。 谭跃笑出声来:“你这发呆发得够久啊,想什么事呢。我刚都跟你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就不上班了。” 他又说:“突然被大量alpha信息素冲击,身体消耗会很大的。你们beta还不能靠标记来缓解。” 向思尧想起来,大概有这么回事,在理论里,信息素是一种无形却极具冲击力的东西,遇到等级高的alpha散发信息素,beta和omega都会受到影响。他只能说:“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虚弱的beta向思尧,又被热心的alpha谭跃送了上去。 一开门,就看到李东铭叉着腿叼着烟,正在打游戏。 向思尧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旁边的谭跃却不那么适应,用力咳了两声。 咳完以后,谭跃对向思尧又一次提起:“昨天晚上麻烦你了,如果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不要勉强。” 哪怕是在游戏里杀得正爽的李东铭,都听见了,等谭跃一走,马上凑过来:“我靠,你昨晚跟这人过夜了?行啊你。” 向思尧皱着眉把李东铭的脸推开:“少抽点烟吧,臭死了。” 李东铭撇了撇嘴:“哟,跟alpha过一晚,鼻炎都好了?看着挺有钱的啊,什么时候帮你付一下房租?” “我这个月发工资就能给你了,”向思尧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等交了房租,我就不给你打扫卫生了,你那个破酒吧我也不去了,快成你家生产队的驴了!” 李东铭却笑嘻嘻的:“对你的室友外加房东友善一点,不过……酒吧还是要去的,之前都定好了,最后一次!你可不能跑啊。” 他这么一说,向思尧倒也想了起来,他之前的确答应过,今天是最后一次。 “行吧。”向思尧叹一口气,“我跟你说,以后我只在法庭上使用我的口才。” 李东铭说你确定你有那东西吗,让向思尧捏紧拳头,努力克制不把烟灰缸砸李东铭头上。 向思尧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最后一次帮忙打扫完卫生,把谭跃那件已经晒干的衬衫折好以后。他看看时间,出门坐地铁去酒吧。 下班时间的地铁人很多,向思尧听到边上的人在抱怨:“谁不好好贴信息素抑制贴啊,这味道好浓,我要吐了。” 她的朋友在应和:“估计就是alpha,大部分alpha就是这么没素质。我还是比较喜欢beta。” abo三种性别刚出现时,很多人以为alpha和omega是更具优势的,可以说是性张力的实体化,从此以后,所有pua课程和好嫁风教学全都没了市场,只要信息素对上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然后就产生了更多问题。 人类本来就是一年四季就在发情的物种,这下火上浇油,各类新的性别问题层出不穷,公众场合随便乱来的都有,回头还一脸无辜表示都是信息素的错。相比之下,最接近旧人类的、受影响最小的beta,简直就是社会的稳定剂。 所以,选择伪装成beta,是一个最佳选择,只要不入职体检,没有人会发现向思尧的不对劲。 这也是向思尧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一份正式工作的原因。高考体检时,医生还在安慰他是分化晚,但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分化,就再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酒吧的位置很偏,向思尧坐了快一个小时的地铁才到。但从狭小的入口进去以后,就是一片很大的空间。 向思尧找了个角落坐着,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没给钱。 这是他的一个特权,这家酒吧里,除了常见的吧台跟卡座之外,还有一个表演的台子。那是用来表演开放麦的。 想上去的人,只要提前跟老板说一声,预约好时间,就可以免费入场。 没找到工作之前,向思尧很偶然地靠着这个,换来老板给他提供并不丰盛的食物。 “尧尧!”一只柔软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怎么才来,客人们都等急了。” 向思尧说:“你能不能别说话像个老鸨,我不是来卖身的。” “我都在朋友圈宣传过了,你从良前的最后一晚,以后就要去给资本家打工了。” 向思尧有些头痛,他甚至开始后悔答应来这最后一晚。 “下一个就是你。”老板,一名女性beta,李东铭的女朋友,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猛拍了一下向思尧的背,以示鼓励。又很快窜到台上,夸张地带头起哄。 向思尧往下一看,脸熟的人的确不少,但也有一些没见过的。 “不好意思,吵到第一次来的客人了。”向思尧先是道歉,“不过以后就不会了,我应该以后就不来了。” “首先还是要感谢一下倪姐,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到她那个告示牌,如果上台表演就送一杯酒,我问她,能不能换成一份吐司。她问我为什么,我跟她讲了一下我的经历以后,她说建议我把唱歌改成脱口秀,因为我的人生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笑话。” “新来的朋友笑了。 “然后前几天我说我不来了,毕竟我讲的都是自己的经历嘛,以后就越过越好了,应该也没什么笑话能讲了。倪姐这个人,为了她的生意有点歹毒,她说,其实这种事情也说不定,万一更倒霉了呢? “但我现在的确过得比以前好了。比如我最近也不再睡沙发,租了一个小房间。我房东其实就是跟我住一起的,他住主卧,我住上面的小房间。前几天他特别热情,跟我说他上电视了,让我跟他一起看。我看了,那是个改造房屋的节目,就是设计师把我房东的家全部改装,比如加固墙体啊,改造动线啊,把原本特别狭小还拥挤的空间改成可以适合一家人居住。甚至上面本来只能堆放杂物,很多老鼠的杂物间,改成了一个可以给客人临时住的小房间。我房东在电视里特别高兴,夸设计师化腐朽为神奇,阁楼以前跟猪圈一样,现在都能住人了。 “哇我一看,那个房间,就是我住的这个诶。 “我房东还特别得意,问我,他在电视里是不是很帅。我只能说,设计师大哥,你搞的那房间,还是有老鼠啊!” 没有人认识的开放麦,观众们不知道向思尧讲的是段子还是现实,向思尧变得放松。他甚至也变得有些可惜,如果还有下一场,他可能真的会讲讲谭跃前一天借上司的奔驰,和第二天的五菱宏光(mini)。 第6章 谭跃又被檀主任叫过去骂了。 向思尧坐在外面,不停地往玻璃窗那边看,但除了偶尔的训斥声,什么都听不见。 “谭律怕是又要被扣一个月工资咯。”旁边的小章笑嘻嘻地说,“不过他也不在乎那点钱。” “不在乎?”向思尧问。 “对啊,他接一个案子都不知道赚多少。我觉得檀主任对他也是又爱又恨的。”章骐是另一个律师的助理,是个omega,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这两天也挺照顾向思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