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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在摇晃,不,是车厢在摇晃。 郁燃很快就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蹄钉清脆又节奏地踏在地面,木质车轮辗过碎石和泥土填充的坎坷颠簸的小路,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声音通过木头和钉子的连接,从接触到车板的骨头传到了耳膜。 他现在开始羡慕燕时澈的能力,他拼命集中精力去听周围有没有其他动静,以判断车厢里有没有其他人,但马车的噪音实在太大,不仅什么都没有听见,脑袋都要被摇散黄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郁燃全身上下被颠废之前,一声动物的嘶鸣随着鞭子落下骤然扬起。 车轮嘎地停下,郁燃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倒,差点就脸朝下毁容,被一只手扶住了。 燕时澈花了一点时间才把绳子挣脱,刚刚解开黑布,就看见他可怜的雇主往地上扑,连忙眼疾手快地将他拽住了。 男人快速地环视一周,除了他和郁燃以外,还在车厢角落看见五个人影,都被捆着手脚蒙着脸,蹲在角落里,发不出声音。 马车中间有一盏油灯,燃烧起来散发出沉闷的膻味。 燕时澈把目光转向郁燃,将蒙了他半张脸的黑布取了下来,呼吸猝然一滞。 青年的嘴里叼着一只球形软木,被堵住了舌头,无法闭合无法出声,微张的嘴角也不可避免地带着些许透明的水渍。 软木侧面穿过两条黑色的皮革绳,紧紧地勒住脸颊绑在脑后,将脸侧的蛋白质与脂肪轻轻地下压去,皮绳与肌肤交错的位置已经变红,冷白的颊rou在皮绳中间微微凸起,就像光滑的乳酪布丁。 燕时澈:…… 郁燃:…… 深黛的眼眸死气沉沉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他轻微挣脱了一下,有些不耐烦。 燕时澈立马低下头,掩盖喉结的滑动,先将郁燃的手脚解绑,双手绕到他的脑后,将口枷的绳子解开。 郁燃吐出软木,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那东西死死地压在他的舌面上,带着咽喉都被绷紧了,让人极其不适。 燕时澈偏过头,努力忽视郁燃脸上被绳子勒出的红印。 就在这时,停了半晌的马车车门被人拉开,一个佝偻着腰的瘦弱男人站在外面,他有着西方人的面容,大概五十岁往上,胡子和头发灰白发黄,眼神厌恶地往里看了一眼,见到燕时澈和郁燃解开绳子也没有惊讶,而是皱着鼻子走进了马车。 他一边给剩下几个人解绑,一边骂骂咧咧道:“快滚出去,你们这些让人作呕的恶魔!杀人犯!撒旦的信徒!被上帝抛弃的牲畜!” 马车夫一连换了几个骂人的形容,似乎真的找不到词汇了才嗫嗫嚅嚅地放低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听清的方言,从情绪上判断,总之都是在辱骂他们。 郁燃和燕时澈先行走了下去,随即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 周围是一群很密的毛榉树林,层层叠叠的叶片中间掩映着一座宏伟的城堡,就像电影里中世纪贵族的生活场景一样,黑色的砖墙整齐垒起,差不多有二三十米高,城堡最右侧是更高的一座塔楼。 彩绘的玻璃和繁复的雕饰藏在每一处屋檐下,仅从离他们最近的大门上,就能看见精美刻制的圣母像、蔷薇花和天使,门前两侧有两只精美的水晶油灯,上下各有两只尖角,角上缠绕着鲜嫩的槲寄生装饰。 所有的设计充斥着西方浪漫式的美学,精致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恐怖剧本。 “都给我下去!你们这些罪犯!”马车夫的咒骂再次响起,紧跟着是窸窸窣窣下车的动静。 郁燃回过头,原本是想看看这个剧本的人员配置,没想到却看见了两个熟人。 第一个下车的人顶着熟悉的秃头,看见郁燃的瞬间就满脸喜色地笑了起来,“哎,哎,是我啊——老朱,没想到又见面了。” 是朱建诚,衔尾蛇剧本里那个胖子。 郁燃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想到胖子大跨步上来,“郁哥,你真是我哥啊,那个剧本不是你给的提示,老朱我真他娘一辈子走不出去,太难了!” 朱建诚本来想拍一拍郁燃的手臂,表示一下自己热烈的感激,被郁燃身后的男人挡了一下,讪讪地收回了爪子,转而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光脑袋。 后面紧跟着出来的人就不怎么让人愉快了。 郁燃听见燕时澈在自己耳边轻蔑地嗤笑一声,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前面。 “燃神,又见面了。”吴落微笑着向郁燃招了招手,无视燕时澈凶狠的视线,他语气自然得就像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脸皮极厚。 郁燃面无表情地无视了吴落,本来四星的剧本就够难,还要匀出功夫对付一个居心叵测的傻逼,这让青年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和一个身材高大状如牛的男人。其中眼镜姓廖,年轻人姓郑,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全名,另一个壮实的男人叫暴一沣,长相和名字一样,吊眉厉眼,看着就很暴躁。 七名死刑犯,但演员只有六名。 郁燃想了想剧本里的简介,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正好与他来了个对视,这家伙又被拉过来凑数了。 燕时澈耸了耸肩,很无辜。 所有人都出来后,马车夫关上车厢,浑浊的眼珠藏在发黄的卷发底下,死死地盯着众人,幽幽道,“没有恶魔能从审判古堡里逃出来,没有一个……”,说完他一鞭子抽向马屁股,在凄厉的马鸣声中快速驾车离去,似乎连一秒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