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 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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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哭啸和近处房晚臣宁修的声音模糊在一处,笑声和哭声忽远忽近,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气势汹汹地冲进他的神魂里。 “宁乘风,你想见你爹娘吗?” “想给你爹娘报仇吗?” “你只能修无情道,只有无情道才能让你无坚不摧!” “宁乘风,你想想你害死了多少人?” “没有人能帮你,他们都会被你害死……” “天煞孤星嘛,师友亲人都死绝了,离远点吧。” “好重的邪气……哈哈哈,原来是个魔头……” “巽府如今寸草不生,都是宁家的错……” “凭什么活下来的是你宁不为?” “你看,不管是宁行远还是褚峻,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他们都有事情瞒着你……你从头到尾都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在帮你拓海塑骨前,我确实一直在找能应命劫的合适人选……分一缕生机给你,命劫便必然落在你身上……” “道心不立,你凭什么出去?” “乘风,你修不成无情道的……” “哈,你找不到自己的道了……懦夫!” “你看,我们才是一种人,乘风,乘风……” 仿佛有无数骷髅鬼手从朱雀黑雾中伸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撕扯着他的神魂,每一个都要凑到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嬉笑怒骂不止。 “你做了多少孽?道心,你立啊,你立什么?无情道你修不成,你能修什么哈哈哈哈!你什么都修不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你背着这么多神魂干什么?啊?你难道还想救他们?虚不虚伪啊宁不为?” “你师父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乘风……乘风……算了吧,算了。” 他恍惚睁开眼睛,看见了面前的李笑寒和宁故。 “好了,乘风不怕。”李笑寒伸手抱住了他,“娘知道,娘都知道,你不容易,咱们不修了,咱们什么都不修了。” 宁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爹和娘来带你走,这次不会再将你抛下了。” 宁不为握紧了手中的朱雀窄刀,瞳孔有些涣散,声音喑哑:“爹……娘……” 李笑寒和宁故站在那里,身后还站着微笑的宁行远和晏锦舟,再远处,是闻在野和阿凌,还有宁城他熟识的那些人。 他紧握着朱雀窄刀的手缓缓松开,眼睛酸涩,“哥。” 宁行远笑着冲他招手,晏锦舟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着他。 “别这么累了,你不适合修道。” 无数熟悉的声音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句话,由上及下轰然落在他的头顶,震聋发聩,好像让他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宁不为艰难地眨了一下眼睛,试图想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周围全都是乱糟糟的,李笑寒宁故的身影和裴老大裴李氏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他一会儿是裴四,一会儿是宁乘风,他好像在找裴五,又好像在找宁行远。 “爹……娘……”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一样的,他和裴四一样的,他们……他和宁不为一样…… 他是谁? 他是……宁乘风,不,是裴四,他叫裴和光……不对,不对,他是谁? “宁乘风!”带着怒意的声音如狂风过境,凛冽浓郁的杀意和血腥味席卷了所有的黑雾与骷髅,将那些疯狂的复杂的古怪的支离破碎的幻境统统压碎,站在他面前的宁故李笑寒裴老大裴李氏宁行远裴五等人全部都被压成了齑粉。 一双冰冷淡漠又极其漂亮丹凤眼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清泠又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你再不清醒,我就给宁修找个后爹,把他炼回玲珑骨!” 原本松松握着朱雀窄刀的手指骤然收紧,快要溃散的黑雾霎时间又变得浓郁起来,浑浑噩噩的神魂将那抹企图代替自己的神魂彻底绞杀在邪气中。 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啸。 宁不为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147章 枯骨(下) 无边无际的识海中, 入目间全是断壁残垣,上空黑沉沉一片,邪气四溢。 宁不为盘腿坐在地上, 面前是一颗拳头大的黑色丹田, 再往下, 是一根粗壮的金色灵根, 只是因为被生生扯出又被逼了回来, 那灿烂的金色看上去有些黯淡。 每个修士修炼之初, 都喜欢把识海打造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即便是像宁修这样懵懂无知的稚儿,都会把自己的喜欢的东西用灵力在识海里复刻下来。 宁不为最开始的识海并非这般模样。 他曾经在识海中造出了一座城,每条街道, 每块砖瓦, 甚至是墙头上的爬山虎,都和巽府宁城一模一样。 城的中央是宁府,宁府的中央是澹怀院。 院里有两棵桂花树,有大片的九叶莲, 有蜿蜒曲折的连廊,在廊下一抬头, 便能看见远处的沉月山。 再后来, 识海的城池旁多了一座岛,岛上有花有草,有上课他最喜欢的课室,窗外有他喜欢看的青松, 还有他时常去的自省阁, 还有褚峻住的房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宁修和他确实很像, 他儿子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都造出来,而他则直接将自己喜欢的城池和岛屿照搬进了识海里。 只是万玄院的这座岛在识海中之建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从此他的识海里面一片狼藉。 最开始宁故和李笑寒出事便是他逼迫自己接受,然后藏起来假装忘记,到后来习以为常,宁家出事,宁行远陨落亦是,后来不管是闻在野的死还是晏锦舟和阿凌的死,又或者是褚峻和万里的离开,他都采取同样的方式,面上轻描淡写,实际自欺欺人。 他做不到真的无情。 他修不成无情道——从他在临江城把宁修从半空扔掉又拽回来,或者从更早,从他没有狠下心将宁修炼回玲珑骨而是把小东西揣进怀里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修不成。 宁不为看着面前遍地狼藉的识海,面前漆黑的丹田上开始层层脱落,最后变成了最初晶莹剔透的模样。 破而后立,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自己选择要走的道。 —— “爹爹~哇!”宁修的哭声在嘈杂嘶哑的鬼叫声和坍塌声里格外清亮。 宁不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腹部和心口顿时传来阵阵剧痛,险些让他直接又昏死过去。 “爹爹~”宁修小脸上都是泪趴在他身上,两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边哭还在一边使劲。 宁不为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金光闪闪,腹部和心口上的伤正在缓慢地愈合着。 他脑子现在还有些发懵,全都是血的拍在宁修的小脑袋上,刚要说话就喷出了一口血。 宁修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手里攥着的半块糖已经化得黏黏糊糊,他呆呆地看着宁不为,带着哭腔喊他:“爹爹~” “哎,没事。”宁不为咧嘴冲他一笑,结果露出了一排染血的牙。 宁修懵了一瞬,顿时嚎啕出声:“哇——娘亲!救爹爹!” 这下哭得说话都不磕巴了,简直中气十足。 宁不为用拇指给他儿子擦眼泪,结果糊了他一脸血,有气无力道:“你爹没死呢,不用嚎这么大声。” 褚峻一身煞气落在了大黄背上,房晚臣承受不住这浓郁的煞气,直接昏了过去,连大黄都苦着脸呜咽了一声。 宁不为看着他一身红衣自带煞气的模样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裴和光呢?” 褚峻声音发冷,“跑了。” 宁不为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刚才混乱的记忆回笼,愕然道:“刚才那是——” “你差点被他夺舍。”褚峻身上的煞气愈发浓郁,“之前你身上被种的心魔虽然被除掉,但和他之间的关联并没有断,他应当早就有这个打算。” 宁不为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想不开夺他的舍,但一想到这几百年都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的壳子,顿时一阵恶心。 如果不是褚峻喊了他一声……后果不堪设想。 “裴和光此人阴险狡诈,以后遇到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褚峻看向周围崩塌的火海,“群怨幻境已毁,该离开这里了。” 大黄闻言刨了刨爪子,苦着脸道:“太尊,您收一收身上的煞气,我快驼不动了。” 褚峻垂眸默念了句什么口诀,一袭红衣瞬间变得雪白干净,原本浓郁的血腥煞气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又成了那个淡定从容了景和太尊。 “哇~”宁修赞叹了一声,走了两步抱住了褚峻的宽袖子,“娘亲~好看~” 娘亲是最好看哒~ 褚峻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崖。 站在山崖上桑云朝着他行了个礼,小黑龙便从她的纳袋里钻了出来,激动地飞向了宁不为和大黄。 大黄怒吼一声,踏碎了脚下的烈火。 宁不为准备闭眼调息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谢酒,只见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跪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兀地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宁修呆呆地看着昏过去的宁不为,又看看刚才两根手指就把他爹给捏晕的他娘,小嘴巴都张成了圆形。 “嘘。”褚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唇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儿子。 宁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也学着他的样子伸了根手指放在嘴边,乖巧地跟他学,“嘘~” 褚峻脸上露出了个浅淡的笑,伸手将宁不为揽进了自己怀里。 宁修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糖渍,打了个哈欠,跑到了褚峻和宁不为中间,左右看了看,试图趴在他爹身上。 然后被褚峻两根手指捏着领子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爹爹很累,别吵他。”褚峻道。 “哒~”宁修在他腿上翻了个身,坏心眼地把手上的黏糊糊的糖渍抹到褚峻的袖子上,奶声奶气道:“修修~也~累哒~” 褚峻拿出手帕仔细给他擦着小手。 宁修小声道:“娘亲~爹爹这里~” 他指了指宁不为的心口,“好大的发发~” 说着又皱了皱眉,“吓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