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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琪直摇头,试图说服戚卓殊接受她会哭的事实。戚卓殊打断她问:“新郎哭了吗?” 赵琪摇头。 戚卓殊又问:“新郎他爸哭了吗?” 赵琪说:“新郎他爸哭什么,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戚卓殊瞥她:“那新娘家人哭什么?” 赵琪觉得她傻,解释说:“新娘嫁人了,爸妈肯定难过啊。” 戚卓殊平静地接话:“是嫁人,不是出家。” “哎我以前也这么想啊,我觉得不就是嫁人了吗,又不是再见不着了,但是真到那时候……”她叹息一声:“真到那时候,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你应该哭,由不得你不哭,然后你就真哭了,再然后你就觉得……哦,你嫁人了,你好像真回不去了……” “当然,”赵琪立刻又解释:“我现在隔三差五还能回去见他们,倒也不是真就见不着了。” 戚卓殊点头:“嗯,我懂了。” 如果是在学校那阵,她大概会指出赵琪言语间存在的漏洞,然后和她展开论辩,告诉她为什么结婚的时候新娘家都在哭新郎家都在笑。但是现在,她懒得说,只觉得再和赵琪这么聊下去,她今天心情都好不了。还好她临近婚礼才请伴娘,避免一个月都活在这种情绪中。 找借口把赵琪请走,戚卓殊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谢林下的电话。 谢林下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戚卓殊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开口便是一句:“你真是个好人。” 谢林下笑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干哑又轻柔:“怎么了这是?” “被迫社交。”戚卓殊重重叹息。 她不擅长和人深度交流,或者说无法深度交流,所以她真正的朋友或许只有谢林下,这还不是因为她们观念相投,而仅仅因为谢林下性格包容。但谢林下长久不在身边,戚卓殊觉得无聊,便喜欢到处游荡,有时候独自旅行,有时候也会跟团,结识的旅友们总能处在安全距离,不会干涉她的现实生活,又能够提供短暂的情绪价值。 谢林下对此深有了解,问:“不打算出去转转吗?” 戚卓殊仿若哭泣:“可我还要结婚。” 谢林下沉默片刻:“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翻译过来:你活该。 戚卓殊叹息一声:“自己订的婚,跪着也要结完。” 谢林下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结果呢?” “……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戚卓殊点着脸颊,颓丧的表情中逐渐透出笑意:“谁敢打我的主意,我就让谁成为笑话。” 谢林下温柔地说:“你看,你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是啊。”戚卓殊又振作起来:“明天!” 谢林下的语调也随之轻快:“那我提前祝你结婚愉快——不,是逃婚愉快。” 逃婚,的确很愉快。 就连中途李夏景闹自杀,也没有影响到戚卓殊的好心情。虽然陆嘉礼看起来似乎对她动了真心,但很抱歉,谁还没有真心呢,她对陆嘉礼的喜欢也不假啊,现在想想亲不到陆嘉礼那漂亮的肩颈线,摸不到那浅浅的锁骨窝,她还有点可惜呢。但这可惜真的只有“一点”,并在看到新闻的时候瞬间消散。 无疑,陆家成为最大笑话。大张旗鼓地请客,所有流程都按照戚卓殊的要求进行得不伦不类,但最后,新娘还是跑了,新郎拼命追也没追上,摔得膝盖都破了。 当然,戚卓殊在新闻中也占了小小一隅。有人点出了她的名字,晒出了她的照片,只是那照片……从来不化妆的人因为婚礼化了妆,那照片和照骗也差不多。何况相比陆琮这个庞然大物,她还够不上当记者的靶子,而同样算不上人物的陆嘉礼,却因为是陆琮的儿子,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这场婚礼也被戏称为“联姻失败的典型”。 从医院回来,戚卓殊就在刷新闻,刷了一下午,只觉心情舒畅。同样的一下午,另外一些人的心情显然很不美妙。 陆嘉礼和戚卓殊分开后,再不能无视几乎爆炸的手机,打开后回拨了一个,对方也猜到是什么情况,劈头便问:“跑了?” 只有两个字,陆嘉礼却想了很多。 想起初见时戚卓殊笑着伸手说“是男朋友”。 想起那次音乐会后她拥抱着专辑落在他脸颊的亲吻。 想起她的手指点在他的锁骨窝、她的亲吻落在他的耳畔、她的手按着他的腹部说像白面馒头,最后又笑吟吟地说“我教你”。 像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胸膛窒闷地无法呼吸。他握着手机颤抖,几次努力,却又几次都在吐出那个“我”字时,再说不出更多。 他闭眼,掐断了电话,一步步走回去。 路程很长,但他有时间。膝盖的伤不是问题,唯独走过时听到路人的欢声笑语,不期然想起原计划这段时间他和戚卓殊已经完成婚礼,他也将成为欢乐人群中的一员。可现在,他们的悲欢并不相通,空气中似有无形的阻隔,将他和其他所有人的情绪分割,所有笑声都成为吵闹。 但时间久了,他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觉得两条腿像要废掉,除了酸痛,什么也想不起,但还是坚持走回去,想着累成这样今晚或许可以睡个好觉。 可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戚卓殊又伴随着疼痛浮现在眼前。他忍不住蜷缩起来,蒙着被子,低低呻、吟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