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任谁都没想到昼景下手如此快。 世家惊了,宫里的陛下惊了, 那些做梦都奢想嫁入高门的女子们也惊了。再震惊,这事都顺理成章地成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昼景再娶,文坛上安安静静,世人以为的那些跳出来为尊师抱打不平的场面没有出现,皆被昼景提前送来的一封信安抚住。 琴姬被侍婢搀扶着坐在屏风后,听着熟悉的嗓音缓缓流入心田, 听着恩人是如何和爹娘承诺,面上既羞且喜。 她在梦里经历前世种种,又在梦里入了情障, 情生欲, 欲生孽, 欲孽交织, 情海翻腾,狠狠地教她尝到嫉妒的滋味,尝到了难熬的醋意。 自是巴不得早点把人拢在枕边。 她双目暂且失明,看不到那人的脸, 只能在心里想了千千万万遍。 婚事商议好, 谢温颜有心为女儿腾出清静之地, 领着人走开。昼景绕过那道屏风,看到了她的姑娘,笑意明媚:舟舟。 琴姬踉跄着扑到她怀抱,花红柳绿早不知退往何处。 恩人 梦里痴缠,醒来昼景迫不及待地来提亲,梦境里的情形凭空想起, 她情不自禁地触碰少女粉嫩的唇,琴姬怔在那,乖乖任她轻薄。 也唯有此时,面对她,她的脑海才不会浮现前世自己和这人一点就燃的惹火情景,她享受地闭了眼,昼景一愣,继而笑着揽了她的腰:想我没有? 想了。 她今日格外柔顺,昼景反而舍不得再欺负,松开她:衔婵也来了。 暂不见她。琴姬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肢:再抱会。 昼景干脆抱她在腿上,完完全全把人搂在怀里。 在元家还这般放肆,她心虚地拿额头蹭了蹭少女白皙光洁的额头:我想到了新花样,大婚那晚要不要试试? 琴姬双目失神,揪着她胸前衣襟,另一只手无意识把玩她柔软的发:和以前的我试过么? 没有。是新的。今早醒来才想起来的。 她刚得餍足就想这事,琴姬终是笑了:好,要试试。 少女摸索着吻上心上人的脖颈,浅尝辄止,情意却缠绵得紧。 两两平复呼吸,昼景将她放回地面,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昼星棠站在门口,看到人影这才提了衣摆恭敬上前,率先去看少女失去光彩的双目,悲从中来:阿娘! 十八岁的人,青春洋溢的年纪多了一个五十岁的女儿,琴姬敛去那份在心上人面前独有的娇气媚气,眸子微扬,扬起一重冷冽霜色。 在恩人言语间识得自己前世养大了一个女儿,又在梦里以宁怜舟的身份反反复复度过漫长的一生,她眼睛看不见,心里自然浮现出昼星棠的脸庞。 她道:衔婵。 阿娘衔婵冒犯阿娘,还请阿娘责罚! 不知者不怪。琴姬音色清冽:你既已知错,何不起身? 得知她是阿娘,昼星棠万不敢忤逆,敛衣而起,殷勤小意地沏茶送至少女手:阿娘请用茶。 她踌躇无措看着阿娘饮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嘴笨地唯有去看爹爹的脸色。 母女几十年不见,不说她不知如何开口,琴姬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长大的女儿。她在梦里识得一切,却因情孽迷障,参不透最后那份真。 宁怜舟是她,但此刻的她不仅仅是宁怜舟。她还是琴姬。 前世性子如水,这一世性子如冰,眼前这比她还大的女儿寥寥几面显然不够融化她心头冰霜,教她温柔似水。 她肯为她舍生忘死,为她以身挡雷,可生死以外的事,琴姬还能做什么? 她已经给过她一世疼爱,余下的,想留给自己的亲骨rou。 她看了眼恩人所在的方位,唇瓣掀起柔软的笑:衔婵,我想和你爹爹独处。 昼星棠一把年纪的人自然不肯坏了爹娘恩爱,红着脸退出去,恰好和守在外面的元□□眼瞪小眼。 元十七刚要同她行礼,被打断。 往后无需这些繁文缛节。说这话时,昼星棠心情复杂,阿娘是元家嫡女,且有满院子的哥哥jiejiemeimei,这样算来,她这辈分岂不是 一下子矮了好几头,她不敢多想,独自站在树下吹冷风。 她奇奇怪怪的,元十七也不敢多看。 往后阿姐嫁进昼家,她很怕阿姐受气,只是现下看来,原本是老虎的星棠家主成了被拔了爪子的猫,她心里藏着窃喜。 婚期定在来年三月三。 又是一场大雪,宫宴至。 年前的宫宴旨在君臣同乐,朝堂大半数的臣子携家带口都要参加。 婚事订下来,琴姬出门在外代表的不再只是元家的脸面,心上人的颜面也要顾全。昼景娶妻乃大事,浔阳城哪个不想见见元十四的庐山真面目? 宫宴之上,真见到了,少不了教人自惭形秽。 今日之元十四,比之月前见到的元十四更要美貌,冰肌玉骨,宛若仙人。不说旁的,光这份气质,和那位就很相配。 人比人气死人,前不久她们还是同坐一席心怀不甘的竞争者,这才多久,元十四就将她们甩得远远的,连上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陈家女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手里的锦帕被揉皱。 可惜,无人再肯捧高踩低。 昼元两家婚事已定,元十四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泱泱大周唯有宫里的皇后能与之相提并论,昼家多少代人堆积出来的功勋荣耀,世家主母这位子,高着呢。 元十七啧啧两声:阿姐,她们气得要死还强装笑脸的样子可真丑。 琴姬没心思看旁人,淡声道:她们和我们有何干系? 从始至终她都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恩人不会喜欢她们。恩人不喜欢的,她懒得理会。 世家女身份不够往跟前凑,世家掌权的夫人们真心实意上赶着结交元家母女,礼数周全,态度亲和,因有元十四订婚一事,元家其他子弟的婚事跟着窜了几道台阶。 元家乃新贵,不够攀附老牌世家,然有元十四一人之力使得世家身份最尊贵的那人都做了元家女婿,情况翻转,以前是谢温颜cao心家里孩子高攀,现下可谓是挑花眼。 随着内侍尖锐的一声喊,喊得众人天灵盖都在发麻,李绣玉一身帝袍头戴冠冕亲临,不等元家人俯首,便降下恩典,准允不跪。 昼景跟随在帝侧,李绣玉歪头同她附耳低语,见敬重的老师点头,霎时容光焕发。 宫宴前后,元家人大出风头,不止元十四得了陛下重赏,同样得到赏赐的还有一头雾水的元九娘、元十七。 更别说,沉甸甸的赏赐里还有两块免死金牌。 帝后怔怔望着元家所在的方向,李绣玉拍了拍皇后手背:和朕一起去罢。 元三郎饮了口果酒,心道:无怪乎道人见了他就说他是有大福的,看来这福气出自家里的meimei。 帝后待元家的不一般,朝臣皆有眼见。 昼景手里捏着小酒杯绕到少女身边:舟舟。 琴姬双目未愈,微微颔首,轻声问:十七自是十七,九姐是染jiejie吗? 前世的宋染,云国的王后,亦是如今大周皇后的生母。 舟舟,你 少女促狭一笑:你当这灵目是白开的么? 昼景恍然,灵目开启,七天之内舟舟眼中所见自然与世人所见不同。看她坐在那甚是无聊,善解人意道:要出去透透风么? 可以吗? 当然。绣玉可没空管咱们。 她拉着少女的手悄然退下,谢温颜瞥了两眼,放下心来。 十四不喜这般场面,她是清楚的。天地之大,或许唯有昼景才能给她完全的自在欢愉。 是命。 天定的姻缘。 她笑着饮下一盏果酒,唇齿生香。 昼星棠眼巴巴看着爹娘溜走,私心里感到深切的欢喜。 前世今生,不管过去多少年,能让爹爹动心的还是阿娘。 即便阿娘转世为人待她这个养女无上一世的亲厚,可人贵在知足,她一世的福泽尽是阿娘给的,还有什么不满足? 无阿娘,她做不了爹爹的女儿,亦绝无可能成为昼家之主。 出了宫,昼景背着心上人走在落雪的长街,琴姬揽着她脖子说一些唯有她二人能听清的悄悄话,不时逗得家主展颜。 想要孩子了? 琴姬恼她直白,故意不理人。 哄了一路,直哄到昼家门前,昼景莞尔:舟舟,等成婚了,我们再试试。上一世无缘,这一世说不准小狐狸就来找咱们来了。 说到小狐狸,少女脸颊浮起浅浅红晕,风一吹,很快散去,唯独心里的热窝在那越腾越热,她咬了昼景颈侧一口:谁要和你试。 自是你啊,还能是谁? 路过的女子手持油纸伞,一身儒服,神色清清淡淡,似是许久未见有人眼目深情,愣怔一晃,意识到有偷听人调.情之嫌,脚步匆匆迎入风雪。 在看什么?昼景问道。 琴姬回过头,被她背进旧时家门:前世的沈院长,端jiejie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11 18:56:56~20210512 20:2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3章 至情至道 沈端。 昼景步子一顿, 继而笑开:是啊,十七在这, 她总该回来的。 风雪故人归,好兆头。 家中奴仆看到老家主背着人进来,躬身行礼不敢多看,琴姬趴在恩人背上,只觉这一幕在梦中也是见过的。 她们常爱在这庭院嬉闹,恩人是极其霸道的性子,占有欲之强, 前世的自己不止一次被她弄得面.红耳赤,好在那番情态一辈子到头见过的也就她一人。 十八岁的自己,遇见十九岁才貌双全的世家主, 不是一见倾心, 而是日久生情。相处久了, 这人先进自己的心, 那九州第一的好相貌才进了自己的眼。 那时候的怜舟做梦都想着她的阿景是女儿身该有多好,因她偏爱女郎,尤喜女子的妙曼身段和万种风情。 如水的情致,是男子给不了的柔软温情。 琴姬心里酸酸甜甜, 路过一处花圃, 又念起她和她的过往, 昔日如胶似漆,恩爱缠绵,历历在目。 盯着那人后脑,少女眼前再度浮现年轻秀色张狂无度的家主抱着心爱的姑娘站在阶前挑.逗的画面。 被她那样抱着,双腿禁锢在细腰,哪怕晓得清晨无人敢扰, 还是羞得快要哭出来。被逼无奈,羞赧至极的同她讨饶,刺入心坎儿的亲密。 这样的暧昧姿势,琴姬和恩人也是有过的。不仅有过,还做到了极致。 前世的怜舟脸皮薄,道德感之强,爱极了那人都羞于和她厮混。嫁人几年知道的花样还比不过李十七,犹记得人生第一次不懂装懂就是出于此。 未登帝位前李十七就是不折不扣的色胚子,精致的画册,荤话连篇的话本,往她这寻,一寻一个准。 怜舟入女院和十七殿下同住一间书舍,没少在这事上受她荼毒。 十七以教坏沈院长得意门生为乐,最看不过她一本正经不知情趣的模样,甚至没少cao心她景哥哥的床.事。 干净纯白,是宁怜舟从始至终的底色。 底色透亮,似水温柔,不知有多少次逼得枕边人燥火攻心。 恩人。 昼景稳当当地背着她迈进门槛:怎的了? 是绵柔澄净的嗓,和动.情时大不同。动.情时的恩人,呼吸都勾着撩人的火,喑哑缭绕,煞是好听。 没怎的。就想喊喊你。 那人开心地笑了起来:舟舟? 嗯。 舟舟? 少女笑容宠溺,亲她雪白的发:我在。 舟舟啊。昼景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倒在床榻,双臂上撑,身子压下去,小声咬耳朵:那样子喊我是会被狐妖吃掉的 挽发的簪子被拔除,青丝散落枕侧,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香草味儿,琴姬慢吞吞笑了:给你吃。 昼景凭着堆在心口的那股情.火,不管不顾地钻进少女裙底。 琴姬脸颊噌得通红,远没了之前诱她的从容。 她眼睛看不见,无论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前世的自己和恩人的欢.好,灵目带给她的折磨早就超过她能承受的,醋意沸腾,就被突然的羞窘取代。 滚.烫的气息透过衣料扑在肌肤,抛开在梦境里的荒唐,今生的她犹是处子,猛地被贴近,反应不可谓不大。 你她声线颤抖:你出来。 昼景眼瞅着要把自己烤熟,啪的一下,化作巴掌大的小白狐耍赖地趴在少女细瘦纤柔的大腿。 毛茸茸的。 琴姬平日里再斯文不过的人,哪好意思将她捞出来,脸埋进软枕,呼吸难耐,顺着灵目看去,耳朵尖尖巴掌大的小狐蜷缩着蓬松的尾巴在她腿上装睡,她又羞又气:恩人! 不好继续逗她,昼景探出脑袋,摇摇晃晃地踩着少女笔直的玉腿到了腰腹,老实乖巧,狐狸眼满了灵气。 琴姬腰腹这处甚是敏感,除却调.情合,欢,寻常时候她自己都少碰。现下上面蹲着一只讨喜的小白狐,她忍羞伸出手:上来。 巴掌大的小狐,自然要蹲在掌心。 琴姬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一想到她的恩人爱人被捧在了手心,一颗心悸动地厉害。 大狐狸有大狐狸的好,可以枕着睡,可以在上面打滚,尽情撒娇。小狐狸有小狐狸的妙,尤其小到一只手能拢住,指尖轻碰毛茸茸的尖耳朵,狐狸尾巴舒服地扬起来。 舟舟,喜欢吗? 喜欢。可你同样的招数还想哄我多少次?这些再好,前世也经历过了。 那股嫉妒的念头再次涌起,琴姬面色微白,气息隐隐失控。 情道难行,每一步都伴随着爱.欲、利刃。 她百般抗拒的画面不停涌进脑海,一道白光闪过,化为人形的昼景吻在她下唇: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