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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如偌大的银盘挂于苍穹,繁星宛若碎玉点缀在天际。 沈常棣提了一壶酒,独自坐在凉亭小酌。 “夜里凉,夫君要喝酒何不到屋里喝?”江采薇拿了大氅为他披上,“我见你晚膳都没用多少,可是有心事?” 沈常棣端着酒盏一口饮下,兀自添满他怅然道:“采薇,你我夫妻多年,为何要瞒我?” 江采薇看他闷不做声的喝着酒,又说出这糊涂的话,当他吃醉酒,便道:“我吩咐厨房替你煮一碗醒酒汤。” 沈常棣脑中烦乱,以至于心绪不佳,他执着酒杯望着明月:“沅沅她有孕,你竟瞒我。” 江采薇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酒,“你何时知道的?” 沈常棣垂眸,凄楚笑道:“自然是陛下。” 江采薇面露郁色,这事竟连陛下也知晓了,看来秘密怕是瞒不住,“陛下怎么说,他想如何决断?” 以陛下的性子,如非赐婚那就只会赐死。 沈常棣长叹了口气,“陛下做主赐婚,明日应该会有旨意下来。” 江采薇温声道:“嫁给容王,总比嫁给太子担惊受怕强,夫君不要担心了。” 沈常棣抬起酒壶,将里面佳酿一饮而尽,“还是要问问沅沅的意思,我怕她不愿意嫁。” 江采薇却说:“我看沅沅是愿意嫁的。” 沈常棣现下回想起紫宸殿圣上那番话,还是心有余悸,他的女儿他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此生顺遂平安长乐,近来国公府生了不少事端,他总觉得背后搅弄风云算计着她们沈国公府。 可又会是谁呢,他认识的朝中官员多为清廉豁达的贤臣,他也从未招惹过哪位皇亲贵胄。 沈常棣沉着脸道:“我要去见沅沅。” 丫鬟提着灯笼于前头引路,江采薇跟在沈常棣身后走,她小声道:“待会见了沅沅,你莫要说重话,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 沈常棣脸色薄凉眉眼冰冷,他缓缓踏入沈晚的闺阁。 沈晚安静地跪在地上,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过来,也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她故意换了身缟素,砖石的寒意自膝上穿到四肢百骸,她垂眸纤细的手指规矩的覆在膝前。 “爹爹……” 沈常棣见此心中气消,可脸色却依旧肃冷紧绷,“沈晚,你犯下塌天大祸还敢瞒爹爹,是觉着爹爹无力保你吗?” 沈晚羞愧的低着头:“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 而且这种事羞于启齿,即便面对爹娘她也难以开口。 沈常棣叹了声道:“爹爹知你孝顺,可你这是愚孝!” 想到这他就满肚子的邪火,他自小百般娇养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连他平日里都舍不得说重话,太子竟敢如此欺凌她,还害得她清白尽毁。 江采薇神色晦暗,看向沈常棣,冷声道:“沅沅怀着身子,你就这样作践她?” 说罢,她扶起沈晚,又解了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沈晚还想跪着,江采薇却紧紧拽着她,将她拉到软榻旁服侍她坐。 “有身子的女人可不能跪,尤其是对你混账爹爹。” 沈常棣如鲠在喉,听她的话便知她又要拿那件事戳他的脊梁骨。 江采薇望着沈晚,语声轻柔:“沅沅莫听你爹爹的话,你爹爹来是想问你,今日陛下召他说要赐婚你和容王殿下,你意下如何?” 沈晚缓缓抬起眼,羽睫翕动,良久她道:“我不嫁。” 江采薇愣了愣,“你若不嫁腹中孩子有该怎么办?” 沈晚柔声道:“娘同我说过,我哪怕不嫁也能养大腹中孩子,娘是要出尔反尔吗?” 江采薇听着一向乖顺温婉的女儿,竟出言反驳她,顿时回不过神,“容王殿下愿意娶你,那自然再好不过,女儿家名声要紧。” 沈晚拢了拢大氅,“雁jiejie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嫁给太子殿下,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又何尝不让沈国公府蒙羞?” 江采薇怔住,她没想到她会拿沈雁说事,她沉吟道:“沅沅,你何时心硬成这样?” 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更是连骨rou血亲的情意都抛诸脑后,这不像是她的沅沅。 沈晚似笑非笑,眼眸微凉,素手绞着裙幅,她淡声道:“我的心若不硬怕早就成了雁jiejie的刀下魂。” 江采薇略微一颤,“沅沅……” 沈常棣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手背青筋浮现,他极力忍耐着,但他还是抑不住心头愤怒,一拳头狠狠地拍在桌上,“欺人太甚!” 江采薇余光瞥他,又立马转过头安抚道:“沅沅,娘知道你的心思,但这事需得找容王殿下。” 沈晚讶然,狐疑道:“为何要找她?” 她内心颇为煎熬,一面她思忖腹中之子有卫琅一半骨血他的去留只也得让他顶多,另一面她又忧心,她要是真的嫁给容王,文武百官该怎么看。 日后史书工笔,提及皇嗣血亲,难道要写成侄媳改嫁皇叔? 这委实荒唐。 江采薇对着沈常棣道:“夫君,马上备马车,我们去容王府。” 沈晚看着侍从出去,心乱如麻,她既想见卫琅,又不想见他。 * 秋风袅袅,霜重更深。 偌大的容王府华贵气派,临湖而立的水榭四处可见鲛绡宝锦帐,风起梢动如烟云轻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