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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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尹秋看着满江雪,说,陆师姐有一句话我觉得不无道理,也许在她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入了别人为她而设的圈套。想想看,陆师姐是无悔峰弟子,有接触李副长老的机会,面具材料一旦被盗,她就是嫌疑人之一,再加上她主管宫外事务调动,有大把的时间不在宫里,这也很容易让人想到她有足够的犯罪机会。真的细作若要未雨绸缪,提前在宫里挑一个日后的替罪羊,那么陆师姐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谢宜君听着她这番推论,思索道: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再说这手链,尹秋把先前从明光殿捡起来的手链拿出来,紧跟着道,这东西太过显眼,又是随身穿戴的首饰,只要陆师姐戴在身上,就必然会有被师叔发现的可能,我在她房里仔仔细细找过,并无任何可疑之处,若说陆师姐是小心谨慎,那她又怎会犯这样的错误?把一个亡国之物戴在身上,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别人,她有可能来自关外? 满江雪静静听着,没有贸然出言打断,谢宜君则催促道:接着说。 尹秋便又接着道:手链的事,我们也可以暂时当做是有人故意赠给了陆师姐,但怎么说也是六年前的事了,陆师姐记错人也是情有可原,我眼下还觉得有疑的一件事是,当初陆师姐从青罗城赶回宫里,秦筝为何要突然现身打伤她?需要注意的是,秦筝可是在我们云华山动的手。 此话作罢,尹秋便将目光落在了温朝雨身上。 温朝雨思索片刻,回道:老实说,几年过去我已经记不太清了,秦筝当初为何要在云华山打伤陆怀薇,这事我不知道,至于是不是南宫悯给她下的命令,这我同样没听说过,总之那阵子你们让满江雪假扮沈曼冬去了锦城,我也带了个假的沈曼冬去与你们周旋,防的就是你们真把小七给挖出来,想混淆你们的视线,给你们添乱。 她说着,清了清嗓子:可谁知道你们这么jian诈?我又哪里想得到满江雪竟然会亲自假扮沈曼冬?那一次我吃了瘪,在教中被笑话了好些天,反倒是秦筝因为打伤了陆怀薇,为小七赢得时间毒死了一个手下,她还出了趟风头。 彼时谢宜君为了揪出宫中细作,特地安排了锦城一行,但消息最终还是泄露了,等满江雪一行人回宫后,谢宜君便命令叶芝兰与季晚疏调查前往锦城的那批弟子,看看究竟是谁泄露了那次行动。 然而就在此时,陆怀薇被秦筝打成重伤,性命垂危,所有人便都将重心转移到了陆怀薇身上,季晚疏还因着探望陆怀薇误了事,叫一个眼看着就要招供的弟子毒发而亡。为此,谢宜君当日将季晚疏臭骂一顿,还罚她顶替陆怀薇去守着上元城,季晚疏到如今还有印象。 所以我的猜测是,真正的小七早就挑中了陆师姐,尹秋说,她知道锦城那批弟子回宫后一定会被调查,但非常时期,她不能过问,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她要秦筝对陆师姐下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季师姐疏忽之时,杀掉了那名手下,尔后南宫悯要小七帮助温师叔混进宫劫走我,小七便将陆师姐打晕在汤房,随后去了上元城与温师叔见面,如此一来,等我们怀疑起陆师姐时,陆师姐的晕倒,就成了个明明白白的蹊跷。 照你这么说,温朝雨摸着下巴,秦筝也一定知道小七是谁了? 尹秋说:这也不是没可能。 温朝雨变脸道:若真如此,我岂不是被蒙在鼓里好些年?她骂了一声,该死,南宫悯又拿我开涮! 那丁怜真的事又怎么解释?白灵虽然也觉尹秋的推测有理,但也还是疑惑道,还有温师叔,她们两人可都是与陆师姐面对面说过话的,亲眼见到的人,总不可能是假的罢? 总不可能是假的这句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叫在场几人都心下一动。 也许就是假的呢?尹秋说,你们别忘了,真正的小七,可是会易容术。 白灵一怔,讷讷道:你的意思是,小七是易容成了陆师姐,顶着她的脸做了这些事? 尹秋点头,但也有所保留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证明陆师姐无罪之前,她仍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白灵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你的猜想是真,那陆师姐也太倒霉了。 要想知道陆怀薇是不是小七,我倒是有个办法,温朝雨倏然开腔道,她在锦城时跟我透露过一件事,这件事,让我百分百确定小七一定是关外人。 尹秋立即道:什么事? 她喝过延缓容貌变化的药,温朝雨说,脸可以易容,但身体的变化总做不得假,她干坏事时要借陆怀薇的脸,可平日待在宫里一定是真面目示人,要知道,小七的年纪和我们三个年长的差不多,你们可以让徐长老探一探,看看陆怀薇可有服药的迹象,如果陆怀薇没有,那就说明她的确是被冤枉的。 谢宜君得了此话,无语问苍天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她赶紧看向白灵,速去通报徐长老! 白灵不敢迟疑,立马朝医阁内奔了过去,温朝雨没好气道:这些事加在一起要多复杂有多复杂,我先前也是忘了么,又不是故意不说的,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 谢宜君冷着脸:我现下对谁都态度好不起来,你高高挂起,自然是比谁都轻松自在,她说完,见满江雪立在一侧许久都未说过话,便问道,江雪,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满江雪一向太不爱当众推测什么,她有什么都是在心中暗暗揣摩,先前尹秋说的话,几乎也都是她考量过的东西,她自然无需多言。满江雪说:我在想另一件事。 谢宜君说:还有什么事? 这次小秋在苍郡,与南宫悯达成过一个协作,满江雪说,南宫悯不肯直言小七是谁,但她用圣剑的下落与小秋做了交换,如果小秋能找到圣剑在何处,她就会说出小七的名字。 还不等谢宜君追问,温朝雨便愕然道:还有这事?你们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坏到一堆去了!这招双管齐下使得妙啊。 尹秋摇头轻笑:你不知道我去找了南宫悯,我当时也不知道师叔找了你呢,这叫什么双管齐下? 那就是满江雪一个人坏!温朝雨说,平时老说什么宜君最适合当掌门,我看你也不差,把我耍的团团转! 我求求你,你闭嘴罢,谢宜君没个好脸,叹口气看向满江雪,那么圣剑在何处?南宫悯一向诡计多端,她会舍得把圣剑的下落说出来?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说:在观星台。 闻言,谢宜君目露震惊:观星台是宫里的观星台? 满江雪嗯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她紫薇教的圣剑怎么会在我们云华宫?谢宜君满脸都写着荒唐二字,更不提还藏在立着师祖们衣冠冢的观星台,这说出去谁信? 她这话应该没有作假,满江雪说,小七是以圣剑为条件才与她合作,这么多年了,南宫悯一直拿不到圣剑,小七显然是刻意拖着她,南宫悯此番说出来,也是想确认圣剑到底在不在云华宫。 谢宜君不免又焦虑起来:可即便真在观星台,你们若是告诉了她,她万一出尔反尔怎么办? 那也吃不了亏,满江雪说,她不说,圣剑便在我们手里,她要想拿回圣剑,就只有说出小七是谁这一条路可行。 谢宜君沉默半晌,暗暗盘算着利害关系,愁闷道:可观星台 她没把剩下的话说完,在场几人也都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温朝雨又忍不住开口道:观星台又怎么?掘地三尺找一找不就得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的容易!谢宜君怒道,掘地三尺,就意味着要将师祖们的衣冠冢都挖开,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哪是说说那么简单? 人都死了,衣冠冢还顶个屁用,温朝雨满不在乎,开坟寻剑是为找出真正的细作,对云华宫百利而无一害,你们那些个师祖在天之灵知道了,怕也要喜上眉梢才对。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离经叛道?谢宜君说,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遑论开宗立派的师祖?你不是云华宫的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试问你能掘了你爹娘的坟墓不成?简直胡说八道! 温朝雨哼笑:坟墓那种东西,都是立给活人看的,死人知道什么?我若某天真有掘了我爹娘坟墓的必要,那我也不说二话,大不了挖完再立个新的么! 她说完这话,沉闷了许久的季晚疏便朝她看了过来,温朝雨视线游移间与她对视上,季晚疏又触电般地移开了目光,默然不语。 发觉她脸上那点稍纵即逝的不自然,温朝雨神色微顿,旁边谢宜君还在发火:你赶紧给我闭嘴罢你!万一观星台根本没有圣剑,这事你要我如何收场?蠢货! 温朝雨不免也动了气,冷道:那你就抱着那些衣冠冢睡觉去罢,最好陆怀薇待会儿救不回来一命呜呼,你们云华宫的细作也就不了了之,关我屁事!你这个油盐不进又迂腐死板的老太婆! 眼见她二人又要一言不合吵起来,尹秋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掌门,我认为温师叔说的话还是有可取之处,寻剑是为揪出宫中细作,眼下陆师姐情况不好,又还有颇多疑点,就算南宫悯说话不算话,能找到圣剑也对我们有好处,掌门不妨考虑一下。 谢宜君气得头晕眼花,倒也没把火气撒在尹秋身上,她缓了口气,看着满江雪道:你的意思呢? 满江雪说:可以一试。 谢宜君挣扎不已,一时半刻也拿不了主意。 许久过去,她才忧心忡忡道:此事非同小可,绝非儿戏,容我再好生想想罢 第153章 医阁内烧着炭火,暖如夏初,血迹自门口蔓延到床榻,四处散乱着染血的绷带和巾帕,陆怀薇双眸紧闭,脸色灰败,若不是呼吸时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以她现下这副模样,晃眼一看还真叫人不敢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刺鼻的药味与浓烈的血腥味掺在一起,闻的人脑子发晕,孟璟坐在榻边,淡蓝松袍血迹斑斑,手也还未来得及洗,她神情呆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旁的弟子们专注于配药,都不敢同她言语。 璟儿,你在此处守着,勿要松懈,徐长老搁了笔,将药方递给身侧一名弟子,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你辛苦些,这两日就别睡了,仔细着点。 孟璟听到说话声,略微回了点神,颔首应道:徒儿明白,师父早些回去休息。 你也勿要太过伤心和担忧,徐长老宽慰道,把人好生照顾着罢,最好是寸步不离,看着时候换药,可千万别出什么闪失。 孟璟闭了闭眼,起身道:那我送一送师父。 徐长老摆手:不必送了,你且留下,务必要将我说的话记在心上,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定要立即派人来问心峰告知我。 孟璟乖乖点了头,便又矮身坐了回去,继续看着陆怀薇,徐长老瞧了她两眼,本想再柔声安抚孟璟几句,但想想还是作罢,一言不发地推开门行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外头早已亮起了宫灯,四下里一片明亮,尹秋与季晚疏等了大半天,见得徐长老终于出来,赶紧上前询问道:徐长老,陆师姐如何了? 徐长老沉沉叹了口气,领着两人下了阶,站去了院子里,说:万幸医阁与明光殿离得近,人也送来的及时,若是再耽搁一会儿,可就小命不保。眼下虽然已经止了血,又缝了针,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她之前风寒已久,一直未能得到有效的医治,身子本就虚弱,我看她身上还带着痨病,估计是咳过不少次血,总的来说,情况仍旧不妙啊。 尹秋与季晚疏对视一眼,两人都紧紧皱着眉,神色凝重,徐长老又接着道:至于你们先前所说,我这半日探查下来,倒是没发觉她用过什么延缓容貌衰老的药,你们没学过医所以不知,所谓是药三分毒,任何逆天而行的举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这世上岂非人人都可长生不老?若想靠药物维持青春,大概率都要缩短寿命,且还会累及到五脏六腑,说简单点,便是真的做到了永葆青春,那也只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罢了,内里必然毒素积存,数病缠身,但怀薇却是一切正常,她除了过重的风寒和剑伤,身上几乎没有别的病症。 听他如是说来,尹秋一时间真是喜忧参半,不知如何答话,季晚疏也是当先面露喜意,随后又沉闷下来。 陆怀薇没有服过药,仅凭这一点,就已经可以洗脱她的嫌疑,再加上尹秋白日里的那番推论,基本也都可以证明陆怀薇是被人陷害,然而这虽是一件好事,可真正的细作却还是平平安安地躲在暗处,她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可以供人顺藤摸瓜。 这人实在是太过阴险,手段了得。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药经人服用之后,并不会留下痕迹?季晚疏思忖片刻,问道,我并非是质疑您的医术,只是联想到尹秋身上的蛊毒,所以才有此疑问。 徐长老捋着胡子,顿了顿道:不可能,此乃两码事,关外的蛊毒都是被养蛊人精心养殖而成,种类繁多,蛊毒进入人体,那是人吃什么,它就吃什么,若无养蛊人的cao控,它不会主动伤害中蛊之人,所以再是有名的神医给你诊脉,他也摸不到蛊毒的存在。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要逆天而行,就必须付出代价,除非她喝的是什么大罗神仙炼制的灵丹妙药。可这世上又哪里来的什么神仙?无稽之谈罢了。 尹秋道:也就是说,陆师姐的确没有服用过任何延缓衰老的药物,她眼下的面貌,就是她真正的面貌。 徐长老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错。这一回,可真是冤枉了好人哪。 尹秋得了这话,心里顿时浮生出nongnong的内疚,季晚疏遥遥看向医阁,面上也流露出不忍,两人拜别了徐长老,本想进去探望探望陆怀薇,但考虑到陆怀薇此时还未脱险,便也不便搅扰,也随之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