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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95节

    关鹤谣就又去打了一批食盒。

    食盒外卖业务的成功,给铺里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和越发响亮的名声。

    毕二说他牵着驴取送食盒时,周围店铺都纷纷出人来迎,简直就像状元郎跨马游街一般,小胡笑得打算盘的手都抖。

    本来铺里生意就越来越好,激增的食盒订单无疑让整个食肆更加繁忙,掬月每天都是累得沾枕头就着。

    关鹤谣给小丫头肚子搭上薄被,翻身躺下,从枕头下摸出了琥珀手串。

    白日里做厨干活,戴着它不仅不便,还有露富和丢失之险,关鹤谣便将其藏在家里,反倒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戴上。

    她闭上眼睛,一颗一颗拨弄着温润的珠子,想象着萧屹制作它们时的样子。

    她也累得周身酸痛,却睡意全无。每当这时,她就开始想念,甚至是感激白天的繁忙,让她没有什么时间瞎想。

    二十三天了。

    关鹤谣想,萧屹已经走了二十三天了。

    真的是因为顾及几位大人身体无法快行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从金陵到河北路的洙州,在现世不过是几个小时的高铁,可她对这时的行军速度毫无概念。一天没有收到萧屹平安抵达的消息,她的心就像悬在油锅上,不时被guntang的油花崩溅。

    会不会遇上山洪?会不会受伤染病?会不会出现粮草补给的问题?

    明明越想越怕,可她偏偏又停不住胡思乱想,连随行军士们哗变都想了不止三四回。

    而不断传来的坏消息更让她心情沉重——

    早在最开始几日,关潜便往府里发了家书,说他已抵达洙州安营,初步勘察了灾情。

    他在信里大骂洙州知州和安抚使在内一众官员,说他们软弱无能又墨守成规,若非情势所逼,实在不愿与其共事。而且他身为武官,多受其牵制,因此现在只盼京城人马尽快抵达,主持大局。

    就像是回应关潜书信一样,前几日洙州发来急报——他们第一次尝试合龙失败了。明明是按照传统的办法以六十步长的埽修补,谁知埽一入水就被冲断,近一月之工事功亏一篑。

    至此,官家震怒,百姓惶恐,而所有人的希望,还在漫长的行军路上。

    关鹤谣紧紧捂住腕上手串,将双手收到胸前,过了许久才坠入灰暗的梦境。

    *——*——*

    不知是关鹤谣求过的哪一路神仙发善心,第二日,她终于收到了萧屹的消息。

    准确地说,是宫中收到了飞鸽消息——赵锦和各位大人,并五千虎翼水军已于四月廿八抵达洙州。官家体恤云太夫人思念儿孙,特意遣内侍来府中告知,又赐下无数珍贵补品、布匹等,不一而足。

    内侍宣旨的时候,关鹤谣正陪着云太夫人。于是那颗心刚从油锅里被捞起,又被浸入冰水。

    安全抵达之后的事情,才更加凶险……

    *——*——*

    黄河商胡口以东四里地的迎阳岗。

    主帐之内气氛严肃,三司度支副使郝明居主位,河北东路众文武官员居右,赵锦为首的京城官吏居右。

    “关将军,老夫知你常驻河北,治理水患自是井井有法,当年横陇决口也多亏你措置有方。”郝明抚须一叹,“然灾情何其凶猛,晚一日,就多万千百姓受苦。关将军为何在此时…提议暂缓再次合龙?”

    堤坝受损,需从两侧残堤向中间逐段修补,最后修补中间缺口的工序称为“合龙”。

    合龙成功,则堤坝修成。

    “郝相公,”关潜起身抱拳致礼,“末将并非居功自傲,也并非不顾百姓死活,只是此次决堤,决口之广,水势之凶,地势之险,皆远胜当年横陇决口,并不能一概而论。首次合龙失败就是确凿之证。”(2)

    关潜炯炯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高声道:“是以末将认为,应该再探水情,再寻他法,而不该急于再次合龙,否则只会重蹈覆辙。”

    “‘再寻他法’,关将军说得轻松。”河北安抚使岑立频频摇头,“以长六十步的埽来合龙门乃是常理,历来如此行事,当年横陇决口不也是这般修好。军民凋败,仓促之间关将军让我们去哪里寻得他法?”

    “岑大人,我已说过,此次不能以常理判断。”关潜的语气明显变冷,“合龙失败,埽全被冲散,那可是数千人辛苦十几昼夜所制,就这般如泥牛入海。况且——”他目光沉炙,“你可知上次合龙我们损失了多少兵丁?三百一十六人,三百一十六人啊!每一个都是河兵中的佼佼者。”(3)

    “巨埽制作不易,一遭全毁,本官也甚是心痛。可那到底只是些藤编沙石浇筑的死物。听关将军的意思是,我河北万千百姓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截埽?或是,比不上您麾下的几百名军士? ”

    作为代天巡狩,督察一方的安抚使,岑立官居二品,并不怵关潜。

    关潜冷笑,毫不在乎他这阴阳怪气的诛心之词,只扭身朝向郝明。

    “相公,上次合龙失败,未将决口冲得更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再冒昧行事,导致决口扩大,甚至将好不容易修补好的两侧残堤毁坏,那该如何是好?请郝相公明察!”

    “相公!灾情凶急啊!”岑立不甘示弱,也随之起身,“新的巨埽制成在即,还是应该尽早入水才是啊!”

    双方都各有道理,郝明身为主管财政的副相,也不敢说自己多熟悉治水之道,只能再问询于三皇子和资深的工部水部官员。

    霎时间,刚还一片冷冰冰对峙氛围的主帐沸反盈天,众人都迫不及待发表意见。

    众河北官员自然以岑立为首,他们作为地方父母官要求马上再次合龙,确实衬得主张暂缓合龙的关潜不仁不义,可关潜也确实得到了几位水部官员的支持。

    可惜这边吵了大半天,还是没有一个定论。

    唯有黄河汹涌的波涛声远远传来,细细听去,竟仿佛如泣如诉的哀鸣。

    第93章 端午粽子、五毒饼   掬月和小胡三观震裂……

    五月初五。

    天还未亮, 关鹤谣走到屋外,取回了搭在小竹竿上的彩线。

    任露水打湿五彩绳后再佩戴是她家的讲究,她在此世也严格遵循。

    她没有精力去准备更精巧的络子和长命缕, 只用缝衣的五种线自己绕的。

    趁着掬月还在睡, 关鹤谣轻轻在她的双手、双脚加上脖子都围了一圈,全方位地保护小丫头长命百岁,无灾无病。

    至于自己,她就对付一下,只围了一只脚踝。

    可就是这么细细的一条艳色, 就把节日的气氛点亮了。

    适逢端午节,关鹤谣今日一律不做别的菜肴和食盒,只做粽子和五毒饼。

    听起来十分精简, 其实特别费功夫,关鹤谣比平常还早一刻钟叫醒掬月, 两人早早出了门。

    一路上民房、店家都挂了菖蒲、艾叶之类香草,整个金陵城暗香浮动,被草木的清明洁净笼罩。

    到了食肆,那一盆盆糯米是早就泡好的, 小胡打着哈欠出来帮忙,关鹤谣给他也系上五彩绳, 三个人就准备包粽子。

    关鹤谣只包最基础的三角粽, 其他形状的什么锥粽、枕粽先不考虑。这是为了提高效率, 教会掬月和小胡,两人都可以帮忙。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灵巧的小胡怎么都学不会。他的步骤,手势都对,就是没开窍,找不到那个巧劲儿, 包出来的粽子要么漏米,要么软塌塌好像被晒化的金字塔。

    关鹤谣笑他,“看你打算盘时,小手要飞上天了都,包粽子比打算盘还难吗?”

    “东家娘子莫笑了。”小胡红了脸,自暴自弃地把手里这个一撒,洁白的糯米重回水中。他把箬叶在水盆里涮干净递给掬月,“我手笨,还是做别的吧。”

    “行。你去门口把艾草挂上,艾虎也贴门上,回来把灶生了我们炖rou。”

    “炖rou?”掬月好奇,“不是说今日不做菜了?”

    关鹤谣一笑:“炖rou包到粽子里,做rou粽!”

    “啊?!”

    掬月和小胡三观震裂。

    “rou粽?!”

    自前几日起,街市上就有买粽子的,关鹤谣调查了一圈儿,发现时人仍以吃甜粽子为主,多包裹蜜饯、坚果等。

    这倒是有趣,毕竟在现世,南方人民是吃咸粽子的主力军。

    关鹤谣是北方人,从小吃的是蜜枣粽、豆沙粽,或是最原汁原味的白棕子蘸白糖。可这并不妨碍她第一次吃到咸粽的时候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还记得那是在学校吃午饭时,后座的同学分给她的,说是家里mama包的。

    那粽子里面只有红烧rou,和关鹤谣后来有机会吃到的包了排骨、瑶柱、腊肠、蛋黄等等等等,恨不得把一桌宴席都包进去的至尊无敌咸粽比起来,着实有些朴素。

    可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咸粽,已经是极致的美味——中间一大块五花三层的rou红亮亮,瘦rou丝丝分明,肥rou一抿即化,油脂和酱汁把糯米浸得光润润,染上了诱人的酱色。恰到好处的咸味渗到每一颗糯米里,吃的时候,鼻尖箬叶的清香和舌尖丰美的rou香、米香紧紧交融在一起,让人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个粽子。

    关鹤谣自回忆中清醒,擦擦嘴角,坚定地回答:“包rou粽!红烧rou粽!”

    之前卖的咸味青团也极受欢迎,可见大宋吃货们对美食的接受程度很高。关鹤谣便决定将她吃的第一个咸粽作为第一个引进的新品种。

    大锅里飘出阵阵rou香的时候,毕二也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包粽子学得很快,主要是一双大手捏得紧实。于是三个人包粽子,小胡负责将粽子按品种缠上各色丝线,总共是红烧rou粽、玫瑰豆沙粽、蜜枣粽还有艾香粽子这四种。

    艾香粽子是关鹤谣和本地商贩学的,糯米在艾草汁子中泡过,呈现淡淡的碧色,又有艾香,因此得名。时人一般放些栗子、柿饼做馅儿。现下没有栗子,好在果子行仓库里屯了柿饼。(1)

    开店之前,第一批两种粽子煮好,四人便挨个尝了。

    毕二他们为红烧rou粽如痴如狂,关鹤谣则是觉得艾香粽子非常独特,软糯甜腻的柿饼切成小块包进去,无论是和糯米的口感,还是和艾草的药香都异常贴合。

    可见没吃过的,才是最好吃的。

    今日大小酒楼食肆,还有走街串巷的挑货郎,谁不卖几个粽子?竞争可谓异常激烈,于是关鹤谣精准打击,只让毕二在门口敲着锣喊“rou!rou!rou粽——!卖rou粽——!”

    又把一小炉红烧rou搬到门口现烧,让四散的香气自动去揽客。

    “这家又做了什么这么香?不行这次我一定得买点儿尝尝!”

    “rou粽?包了rou吗?什么rou?”

    “哎别管什么rou,这么香肯定好吃!小娘子,给我来两个rou粽!”

    八文钱一个的rou粽居然最先卖完,而不是此时更流行、更便宜的艾香粽子。第一批粽子很快售罄而第二批还在煮,煮粽子毕竟费时,又要用大锅大火,食肆的这些灶有些忙不开。

    多亏关鹤谣今日还准备了五毒饼救场。

    因为要包那么些粽子,她做五毒饼时便偷了些懒——大致如广式月饼一般的饼皮和做法,用木模子磕出形状,刷一层油糖入炉子烤。若是想要更精细些,是该做酥皮的。

    五毒饼的纹样她就没有去麻烦专业人士了,自己憋了两天画了出来,自觉还不错。于是关鹤谣很是自豪地从后院把第一炉五毒饼端到了众人面前。

    “新出炉的五毒饼!八文钱一块!五块一套!买一套让利五文!”

    只见一个个漂亮的圆饼,饼皮油润泛着亮光,一看就是加了不少油又揉得到位。上面分别印着五种图案——蝎子、蜈蚣、蛇、壁虎和蟾蜍的圆润剪影轮廓,少了凶狠,多了几分可爱。

    “吃了五毒饼,不遭五毒侵。”关鹤谣掰开一块给众人看,原来这名字狰狞的小饼,内里居然非常甜蜜。

    那是软玉一般细腻的白芸豆馅儿,点睛之笔是加入了银耳。泡发的银耳只在滚水中焯熟就切碎,还保留了非常脆生的口感,与滑腻的豆馅儿相得益彰。

    “这个好,我家阿壮肯定爱吃。”

    “买给孩子辟五毒,我来一套!”

    “这五毒饼只今日有吗?店家多卖几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