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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给了三个思路。 周天立刻有种被碾压的感觉,她心里有点酸不拉几的,青春期么,好胜心很强的女生不愿轻易承认自己智商不如男生。 两人对话很有好学生的气氛,你来我往,全部是数学。 如果说周天最佩服哪种人,那一定是数学奇才。 直到问题解决,突然的,两人之间似乎就没了发信息的必要。 周天攥着手机,莫名其妙地发愣,暖风里,全是烧烤的油烟味儿,底下有光膀子的男人趿拉着拖鞋在那“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地划拳,粗哑的笑声,像是能割破夜空。这样的环境,完全跟少女绵密幽深的心境南辕北辙,但一点都不妨碍她。 她咬咬嘴唇,心想,那就算了吧。 刚起身,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她心跳了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上面的信息。 还在吗? 简单三个字,其实一眼就能看完,周天很慢很慢地挪到眼睛里去,并且,看了三遍。 秒回不行,显得自己就是在等着回信息。 她等了一分钟,回复他:嗯。 梁嘉树的下一句很快过来:不好意思,刚有点事,吃饭了吗? 周天抿嘴笑,她握着手机答非所问地打下一行字:你喜欢学校什么?觉得很突兀,立刻删除了。 只回吃过了的话,又没话题了?再说,你问我吃了没,我再问你吃了没,重复单调,像极了小时候村头大家碰面的寒暄,最多再问问你晚上吃的什么…… 在周天犹豫怎么回复时,梁嘉树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这次考试感觉还好吗?除了数学,其他都做完了吗? 周天托腮,一字一字地看,眼睛熠熠生辉。 露台上总是有风,有点荡漾,有点恍惚,这些非常不起眼的字,一下就窜进了心里。这些字,也一下就把她变成了最最普通的青春期少女,但同时在竭力维持着某种清高。 思考半天,周天选择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分别回复,很有条理,像流畅的解题步骤。她就是这种女孩子,喜欢掌控感,秩序分明,头脑清楚。 虽然,她此刻有种不该有的熏熏然,心很轻盈,像什么呢?大概就像小时候夏日黄昏躺树下凉席看云,云是会动的,非常温柔非常轻飘地往某个方向去,周天问过老师,老师说是风吹的。那么,现在梁嘉树就是风,她就是云,一朵很大很大又洁白无暇的云。 我吃过饭了;考试总体感觉还行,就是数学最后那一问没做出来;你吃饭了吗? 很少有人会这么细致地用标点,周天用了,还是分号。 梁嘉树人在书房,他看着一段话发过来时,轻笑不已。 他其实是想问一问周天,和李佳音到底怎么回事的,但她不说,他不好问,有些事总不太好主动问。梁嘉树不爱讲话,但心思很细密,他不喜欢去探究别人未必肯说的东西,他自己同样有不想说也说不好的情绪,至少,这大半年的时间都是这样。 我吃过了,刚才说的那些你睡前再复盘思考一下,做个总结,下次类似的就会了。 他打字速度很快,不像周天,打字速度和写字差不多。 那这次多谢了。 周天想半天,这句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很中庸,非常合适,因此打好发了过去。 不客气。 梁嘉树的回复也很简洁。 简洁到聊天似乎可以结束了?周天摸摸鼻子,她很少和同学们用社交工具闲聊,□□空间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转不是中国人的日志,或者中二的说说,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班级群里偶尔冒泡,也为公事。 周天的□□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她最终发去一条先下了,退出登陆,然后满脸春色地发呆。咦,张孝晨这露台不错,一抬眼,能看到星星,周天觉得自己有点小女生的那种矫情了,她及时刹住泛滥的思绪,再回头,张孝晨正叼着烟,悠悠地笑看她。 周天立刻严肃脸:“你很闲啊?” “刚才跟谁聊那么起劲,怎么,搞对象了?”张孝晨有种社会气,经常打扮的很俗,但胜在脸好,让人完全忽略他让人无语的审美。周天哼一声,一本正经带点不屑: “幼稚。” 确实如此,周天总觉得同龄的男生女生有种挥之不去的幼稚感,比如王明,比如冯天赐,比如眼前的这位。可梁嘉树不是,李佳音也不是……想到李佳音,她脸色沉了沉,人软软地往桌子上一趴,两手叠交,下巴垫上头: “我把李佳音给揍了,她骂我,告到老张那里把我妈也喊过去了,还有她继母。” 张孝晨把烟丢掉,在脚下捻了两下,走过来,坐到她对面:“你理她干什么,她就是故意的,后来呢?” 周天一脸黯淡:“我道歉,她说她头晕我妈给了她钱做脑部CT。” 她望着张孝晨那双漂亮上挑的眼,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沉不住气了?” 张孝晨点头:“当狗叫好了。” 周天摇摇头:“你也不必这么说,我知道,我们家永远欠她,还不清,可这不是她就能一次又一次辱骂我爸妈的理由。” 张孝晨打算说点什么安慰她,没想到,女生忽的站起:“不用安慰我,我消化得了,放心吧,没什么能打垮我,还有,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要回家温书了,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