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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薄,什么亲情厚意,素来与他无关,纵然听了这番话,心底却没什么触动。尚书府确是好人家,可他有沐云桑就够了。 言罢,两人默了一阵。 寝屋外有低低的说话声,是厉mama过来传云桑去正厅用晚膳。 祁昱起身要回净室,云桑为难道:“我送你出去吧,翻墙太危险了。” “不怕人瞧见了?”惯来少言寡语的男人竟开了个玩笑,惹得云桑红了脸,没忍住低低念叨:“我还不是怕你被围攻。” 最后祁昱还是从净室出了尚书府,他身手敏捷,眨眼间便借力木凳跳上横梁,头顶那一个四四方方的露天洞儿看着十分窄小,云桑眼巴巴的仰头望着,见他从那里飞身上去时,紧张得捏了一把汗。 这世间,好似没什么艰难险阻能困住他,纵使前路坎坷不平,可他比松柏坚韧不拔。 祁昱跳上去后把瓦片重新盖上,直到瞧不见底下人。 夜色朦胧,天还没有黑透,站在屋顶上,他远远的看到街上的马车,寒风凛冽刮过,他沿着院墙逆风跳下,迈着大步去到马车前。 “吁~”车夫看到前面一高大身影,急忙勒住马,眯着眼瞧,发觉不认识,便大声问:“小伙子,你可是有事寻尚书大人?” 这正是尚书府的马车。 闻言,沐青山掀开帘子看了看,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下祁昱,有事求见尚书大人,还望大人开恩。” 沐青山挥手叫车夫停下,探出半个身子来仔细打量。 几步外的男人生得高大,身形挺拔,眉眼却凌厉,尤其那双眼,似在哪处见过,可这张透着冷漠的脸,他确实没见过,可听这声音,却又实在熟悉。 沐青山掌的是户部尚书,时常与钱财打交道,几十年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瞧人最准,当下便觉眼前人不简单,通身的气质沉稳而内敛,且内敛的是锋芒,绝非泛泛之辈。 “何事?” “可否请大人移步?”祁昱看向斜右侧的茶肆。 沐青山捋了捋胡须,心中思量,下了马车对车夫说:“回去告诉夫人,我路遇故交,茶肆一聚,叫他们先用晚膳,不必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茶肆雅间,祁昱微俯身给沐青山斟茶,举止谦卑恭敬。 沐青山直言:“小伙子,我瞧你有几分眼熟。” “可是像宣平候府的世子爷?” 沐青山神色变了变,“你究竟是何人?” “在下祁昱。”祁昱复又郑重说。 “祁昱……”沐青山暗自念了两遍,确认江都城没有这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偏偏听其话语声音,竟越发像女婿,他暗暗摩挲着杯盏边沿,神色凝重下来,不动声色说:“有事但说无妨。” “晚辈唐突,还请尚书大人见谅。”祁昱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尤为显得肃然,“令婿宣平侯世子徐之琰自幼多病,已瘫躺病榻十年有余,候府为粉饰太平,代儿寻了替身,以假乱真十四年,如今众人所见世子爷,皆是替身,候府前不久私下请去的赵神医,为的便是病弱真身。” 迎着沐青山惊疑未定的视线,他语气平静,“与令爱拜堂成亲的,也是替身。” “放肆!”沐青山狠狠摔了杯盏,嚯的起身,眉目间盛满怒气。 祁昱亦起身,微微颔首,“在下所言,并无半句虚假,徐之琰所居乃是候府一不起眼的角落,巯岳阁,府上常住郎中数余名,且有江湖术士严九岁,以易容术,以假乱真。” 听完这番话,沐青山脸色已然铁青,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面前青年与往日相谈投缘的女婿,除了那张脸,言行举止一模一样,且昨夜才听得云氏说赵神医一事,本想等今日下朝好好问问女儿,没成想,这小子这么快就找上来了,如今,他几乎不用亲自去应证。 “此时此刻你找到我,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我是那替身。” “跪下!”沐青山大声呵斥。 祁昱随即掀袍,屈膝下跪,背脊挺直。 这还不止,沐青山气得将桌上另一杯盏摔到祁昱背上,“我沐家的女儿,岂能由你们这么戏弄?岂是由你们随意欺瞒哄骗的?当我尚书府没人了吗?!” 祁昱不语,等老人家出了气,才起身倒了一杯凉茶递上,复又跪下。 沐青山捏着那杯盏,却是无论如何也摔不下去了,他深深吸气,压下震怒,“你说,小桑如今知道没有?” “她,才知晓不久。” 哗啦一声,杯盏落地,碎片洒在祁昱面前,他神色未变分毫。 “我再问你,这一年与小桑朝夕相处的,是你还是那个病秧子?” “是我,此前,小桑并未——” 沐青山怒声打断:“小桑也是你叫的?你今日来跟老子坦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色!跟候府一窝子的黑心肠!你说,你想做什么?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祁昱默了默,倒是真让桑桑说对了知父莫若女。 “成亲一年,祁某并未逾矩半分,更不曾侵.犯分毫,如今已将和离种种安排妥当,自此令爱与候府再无关系,宣平候府理亏在先,余下事端,祁某自当肃清,还尚书府一个公道,还令爱一个清白,还望尚书大人息怒。” 闻言,沐青山才堪堪消了些怒火,可语气仍旧强势:“就算如此,你也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