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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依言,心虚瞧向桌子上的玉雕,料是好料,莹润有光,可雕刻技艺手法简直比林子里的鸟还乱,东一笔西一画,说是雪中松柏,乍一看都以为这是那哪个不懂事的学徒拿作练手用的废料。 云桑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东西,失落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觉受了天大的欺瞒哄骗,那个玉师傅拿一个八仙过海,和一个雪中松柏的草图,就将她哄得飘飘然满心欢喜,谁料竟是这般从云端掉落。 “玉师傅呢?”云桑冷淡的看向这两个小厮,“叫他过来。” 小厮惶恐:“世子夫人,您千万别迁怒小的们,玉师傅晌午那时候已经去西南了。” 而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阿贝知道她们夫人是真的生气了,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这是哄不好的那种。 小厮也慌呀,慌得差点忘记了玉师傅的嘱托,还是搓手心的汗液时,才不经意摸到怀里的一小块硬.物,忙不迭掏出来递上去。 “夫人,这是,是玉师傅给您的附赠小件儿,您瞧瞧,精致着呐!” 云桑一言不发的接过来,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血玉,晶莹剔透,纹路清晰,线条更是流畅而细腻,勾勒出一张朦胧的脸,瞧不清是何人,只觉美好得似天边月,边缘缀了小小的叶子,看形状像是桑叶。 她眸子里的黯淡一点点的褪下,恍然记起当时瞧见八仙过海的惊艳感,可紧接着,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愤怒。 “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么小的东西却雕得这样好,可好好的雪中松柏却弄成那个样子! 偏偏还要两样东西一起送过来,一对比,谁优谁劣一目了然,谁稀罕他赠送的小件啊!她想要的就是雪中松柏! 这个人……简直干不出人事儿!太坏了这个玉师傅! 见状,小厮怕自己今夜走不出这个门,十八般武艺全使出来了,“您消消气,这手艺活啊总有失手的时候,咱们玉鼎记的老师傅都有偏差,别说这个年纪轻轻的玉师傅。” “您瞧这个雪中松柏,”小厮殷勤的指着上面的图案,“凑近了细细看,这下笔,这力道,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您啊兴许是看过了更好的东西,眼光不自觉的就高了,其实眼前这个东西,也是好东西,寻常人瞧了都会夸的。” “你们走吧。”云桑别开脸,她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小厮走后,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声响。 夜幕已至,高空之上是一片阴霾,乌云堆叠,无风无雨,子时一过,就是祁昱的生辰。 大动肝火之后,云桑快急哭了,这么晚了她还能找什么给他当生辰礼啊。 明明一切都打算得好好的,谁料半路杀出个玉师傅。 阿贝见主子难受,也跟着心疼,“夫人,您是不是打算送给祁大人的?” 云桑点点头,阿贝劝说:“就是份心意,要紧的是心意,咱们心意到了,祁大人自然明白,这东西……这东西奴婢瞧着也还行,况且祁大人一心忙于政务,是个闷性子,见您给他送东西已经很感动了。” 好像有点道理。 祁昱那个枯燥乏味的男人,兴许平日都没功夫观赏玉雕,自然也没有她那么高的标准。 心意送到了,下回生辰,她再送个更好的。 生辰有好多个的啊! “拿东西,随我去书房一趟。” - 书房这边,从把东西送出去到现在,祁昱一动不动的坐着,脸色铁青,阿东不敢靠近半分,只觉这位爷像恶.煞一般要吃.人。 直到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 阿东跑去开门,看见云桑时仿若见到了救兵,忙请人进来,一面压低声音说:“夫人您可来了,快去看看大人吧,他气了大半日,也不知道为的什么,您要是不去劝劝他,估摸着他能那么不吃不喝不睡的坐一夜!” 云桑神色微惊,他怎么也生气了呀? 云桑进屋后,循着那晚的映像绕过书架,走到祁昱面前,隔着一张案桌的距离,她清楚瞧见男人阴沉的脸色。 “祁昱,你怎么了?” 祁昱抿唇不语,抬眸看云桑时,胸腔里那股子闷气猛地涌上来,堵得他手背青筋突突直跳。 不是精心准备了礼物要送给旁人吗?究竟是送给谁,才值得她一天派人来催两回? 松柏定是送给男子的,可岳父大人的寿辰已过,沐远洲的生辰在年初,这两日除了巯岳阁那边,都是风平浪静的。 他不说话,默默端来椅子给云桑坐下,又去倒热茶。 两两相对,静默片刻。 云桑挥手叫阿贝把东西拿过来,放在案桌上,她犹豫着,要揭开盖在雪中松柏上的布帛,却又忐忑。 于是她没动,柔和的说:“祁昱,你别生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没有生气。”祁昱适才压下闷气,视线略过桌上的东西时也没有多在意,他一心在云桑身上,“晚上过来,有什么事吗?” 云桑支吾着,脸颊有些发烫,“生辰,你的生辰到了。” 生辰……祁昱讶异的看向她,恍然间听到生辰这样陌生的字眼,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起过,祁昱淡淡应了一声“嗯。” 心中疑惑:她竟还记得吗? 云桑说:“过了这个生辰,你又长一岁了,平平安安的,是好事,愿你日后都平安顺遂,万事胜意。”她指尖轻颤着,揭开布帛,心中愈发忐忑:“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