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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有低低的哄笑声传开。 云桑抬眼扫过这一圈的人,皆是珠翠堆盈,神色不一,低候府一等的,有所顾忌,高候府一等的,有意调笑。 她也露出个温温和和的笑容,不恼也不羞,更不怒,这倒是叫还在低笑的那几个不自在的抿了唇。 “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人。”云桑喝过酒的嗓音比平日还要软上几分,语调也软,话语却一句比一句犀利:“我夫君是凡人,自然不能比,在座诸位jiejie的官人不乏才华出众的,一齐拿来比对比对才有意思嘛。” 坐在她身旁的陆氏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悄悄扯了扯云桑的袖子。 然而云桑精致的芙蓉面上笑意不减,幽幽的说完最后一句:“何必五十步笑百步,鸡啄米,鸭戏水,还要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听了这话,一桌子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去。再没有人笑得出来,却也抓不住话茬挤兑。 短短几句话,不露山不露水,偏偏温和有礼,哪里有人抵得住这字句珠玑。 云桑是这么个性子,柔时似水,软时像云,嫌恶什么时,似小刀子。 什么狗屁太子殿下,那就是抢了祁昱所有尊贵荣华的小人,要才无才要德无德,一肚子阴谋诡计,跟他母亲一个德行,最后少不得死于祁昱剑下。 云桑本是不动气的,因这背后牵扯到的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她不敢说谁一定是对,谁一定是错,可这几个嘴碎的要拿祁昱说事作比,捧高踩低,她便见不得。 管你什么场合,管你说的是宣平侯府世子还是旁的,但凡涉及祁昱的不好,她骨子里就有种排斥,似小兽被人冒犯了心尖尖,必要反噬一口。 这么闹一出下来,整个宴席平和许多,那挑起话头的本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瞧周氏不在,有意欺辱这个年轻的,谁料反被将了一军。 直到宴席结束,也再没有人去触云桑的恼。 散席后,陆氏围着她好一顿打量:“平日瞧你软软的好欺负,没成想是个隐藏的小厉害!?” 沐云桑和沐远洲兄妹俩个的性子瞧着一个天一个地,实则一模一样。 但此时的云桑有些许醉了,对陆氏这话只笑了笑。她酒量不怎么好,父亲五杯倒,大哥四杯,她就是三杯倒,适才喝的都是甜甜的糯米酒,好喝是好喝,就是贪了嘴。 眼下这副鬼样子,她原想散席后找母亲说说话的,也只好不去了。 陆氏半搀扶着她,阿贝扶着右边,等人少了些才慢慢出了厅堂,外面已是一片朦胧的暗色。 - 祁昱只身立在堂外的梅树下,稀薄光影落下,冷峻面容端的是一派风光霁月,有几个夫人路过他身侧时都低低说道些什么,他听到世子夫人几字时,微不可查的拧了眉。 再去细细听,大致晓得是何事,一双剑眉蹙得死紧,脸色铁青着,愠怒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这个小没良心的。 真是没良心透了。 他才有意输了射箭比试,丢了宣平候府世子爷的面子,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去辩解挽回吗? 明明是那么个娇软的人,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他怎么敢想这个女人炸毛的跟人当场较劲? “世子爷?” 祁昱条件反射的的看去,看到不远处的几人,当下便迈大步子过去,脸色沉得能滴水,“怎的了?” 陆氏忙解释:“小桑这酒量实在不行,才喝了几杯糯米酒就成这副样子。” “这副样子……?”云桑抬头,露出一张粉嫩的脸儿,拖着软绵绵的尾音问:“是什么样子?” 祁昱眉心狠狠跳动几下,顾不得旁的,转身微微躬下来,“我背她出去。” 陆氏自然是巴不得,和阿贝把人好生放上去,才松了口气,随于重打道回府。 阿贝则与阿东跟在主子身后,一路上都有国公府小厮立在过道两旁打灯笼照明,夜色渐浓,却不妨碍前路。 女眷的宴席设在后院,忠国公府是极宽敞的,背上有个絮絮叨叨说胡话的人,祁昱并未走得太快,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生怕把人颠着。 云桑只是有些晕乎乎的,还不至于不省人事,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的,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甜,丝毫不知这人才被自己气得要冒烟。 “祁昱,”她趴在祁昱耳畔,小小声的唤。 祁昱不说话,只是步子又缓了些。 没得到回应,云桑有些气恼,许是酒壮怂人胆,她额头一偏,唇瓣擦过男人耳垂时,轻轻的咬了一口。 不出意外的听到一声与夜色极为相称的闷.哼。 “沐云桑!”祁昱狠狠顿了步子,耳垂那块又麻又烫,搅得他呼吸急促了些。 可云桑浑然不觉,“那你倒是应我一下啊?” 说罢,好似为了给他个重来一遍的机会,也是要自己应证一番,云桑又唤:“祁……” 话还没出口,只见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宾客走过,都是外人,云桑脑子是清醒的,知道在外面不好泄露了真假一事。 她犯了难。 她厌恶极了徐之琰,再不想说那三个字。 所以…… “夫君!”云桑脆生生的喊。 才走没两步的祁昱再次狠狠顿住脚,抓住云桑两条腿儿的手掌骤然紧了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幸而夜色朦胧,瞧不清他极度隐忍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