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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桑蓦的抬眼,幸而有潋滟水光将眸底惧意掩藏,她迟钝的,点了头,离了汤婆子的手冰凉,冷汗不断。 果然,他性本恶。 王mama很快端汤来,阿贝接过,紧张的看向主子,徐之琰那样阴暗而暗含快感的眼神也落在这里。只有祁昱,拧眉看向床榻。 云桑明白,徐之琰是故意的报复,往日她喝了都会私下吐出来,净口,只有近身的阿贝和阿宝知晓。 眼下这境况,这汤,是非要她喝不可了。 放的许是慢性毒,前世她熬了一年才渐渐毒发,重生回来不过才喝了一月时日,性命暂且无忧。 紧要关头决不能露怯,不能让恶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于是云桑面色如常的端过来,将要喝的时候,忽的说:“辛苦你为我准备这些,今日的事算过去了。” “小桑善解人意,是我心胸狭隘了,快喝吧。”话虽如是,徐之琰潜藏深处的报复欲早似干涸枯井得到充盈,女人好糊弄,日后可桎梏。 可沐云桑偏不叫他如意。 只见莹白瓷碗与朱唇相贴时,手一抖,瓷碗哗啦一声倾斜了去,药汤随即洒了一地。 “疼……”云桑面色痛苦的捂住肚子,慢慢躬了身,阿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瞥见身旁男人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 祁昱墩身把人揽到膝上,急问:“怎么回事?哪里疼?” “肚子疼……喝了一口汤,就……就好疼,”她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两眼一闭,索性晕在祁昱怀里。 徐之琰大惊,原就苍白的面色更难看。 “夫人夫人!”阿贝急得大喊,“郎中呢?巯岳阁不是有郎中的吗?王mama快去请郎中来!” 王mama哪里敢去,胆怯的望向苍白无力的主子,徐之琰亦是心神一慌,冷汗沁湿了后背,按理说那剂量还不至于发作,怎么就出事了? 谋人害命,眼看就要败落,试问谁能不心虚胆战? 殊不知正是如此露了马脚。 祁昱回眸一瞥,眼神如鹰,精深而狠厉,他声音低沉,含怒时自有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还不去请郎中?” 不知情的婢女早已六神无主,顾不住巯岳阁的主子有没有发话,忙跑去偏房叫郎中。 徐之琰常年泡在药罐子里,郎中自是请到府上长住,不过少顷,便有一老者提着药箱赶过来。 祁昱已经把人抱到屏风旁的卧椅上,郎中把脉,他一步不曾离开,见郎中久久不说话,一双英挺的剑眉蹙得更紧。 远远在旁边瞧着的王mama简直两腿一软。 又过半刻,郎中换了右手把脉,倒还没得出什么症状。 祁昱疾步回去,就着碎瓷片沾了些许汤汁过来,“喝了这东西才腹痛不已。” 郎中接过来,仔细闻了闻,拿指腹沾了放到嘴里一品,过了好久,脸色突的变了变。满屋子的人也跟着提起心神。 “世子夫人怕是食了绿榆①。” 此话一出,王mama险些跌坐地上,回头看一眼主子,更决无望,两腿哆嗦,趁着众人不察,悄声退出了屋子。 然而绿榆是何物? 郎中活了大半辈子,医术精湛,尚且要一品再品才敢断定,自也明白高门大户里的玄机,几次欲言又止。 祁昱挥手叫退了围着的几个婢女,嗓音沉沉:“说。” “这……绿榆是毒物,许多人不知晓,这东西虽不比□□,却专伤人脾胃,若长年累月食多了,可致人体消瘦多病,任什么大补之物都消化不下,老身以往见过的,还会反噬本体,大补之物反倒变成毒物。” 话已至此,郎中不再多说,转而道:“世子夫人该是误食了,剂量不多,待老身开几副催吐药汤,调养十天半月,便可恢复如初。” 误食,郎中说的极委婉。 云桑一字不落的听完,气愤得双肩颤抖,直想不管不顾的起身,好好质问那个毒蝎心肠的,亏得她方才为避开这送命汤,急中生智,想出装病这么一招,不若日后只怕再没这么好的机会。 难怪前世她身子日渐消瘦,补身子的汤药和膳食如流水的吃,却不见半点用,反倒腹痛不已,还以为是忧思过重,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她正当气上头时,有一只冰凉的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云桑忽的冷静下来,眼睛悄咪咪睁开一丝逢儿,竟对上祁昱如墨深沉的眼眸,她慌忙闭上眼,心口突突直跳。 原来……原来他都知道!? 那先前瞧着是生气的,现今明白她的深意,也不会气了吧。 阿贝已经沉不住气了,思及主子前些时日把汤吐出来却不道缘由,当即便一语双关道:“照你所说,东西就是在养生汤里找到的!就是有人故意放在汤里要害我们夫人!怎么可能是误食?究竟是谁要害我们夫人?” 郎中默然,选了明哲保身的法子,埋头写药方。 祁昱脸色阴沉,如何不知其中深奥,椅上少女分明十□□的年岁,朱唇皓齿,娇颜姝丽,娇贵养着不受半点委屈,良善之人,到了这虎狼窝却平白受尽了迫害。 从前他动的是恻隐之心,如今是杀心。从前以为宣平侯和周氏满眼权势名利,不曾想,生出的儿子竟如此心狠手辣,病到那般地步,还想拉无辜纯良下地狱。 别人他不管,可沐云桑,他无论如何也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