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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法子拒绝?” 他嗤笑出声。将杯子取回,就着她饮过的残酪一饮而尽:“班昭那时死了丈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寡妇,窈窈也是吗?人?言可畏,你?若应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竟也丝毫不?知道要避嫌?” “嵇家那小子又何尝是真心?想?拜你?为师,分明?是想?借机接近你?、占你?便宜。窈窈如此聪慧,如何偏偏此事上看不?透,还是说,是故意应下?” 又骂太后:“裴满愿这个毒妇,乱我家者,必此人?也。” 他剑眉紧拧,阴沉着一张脸,眉宇间隐隐透着股青气。谢窈微微心?虚地别过脸,拿帕子按了按唇角:“嵇小郎君举止有礼,大王何必将人?想?得这样不?堪。” 他将人?想?得不?堪? 斛律骁哼笑一声:“若说是为了学业,我朝经过改制,礼乐宪章之盛,凌于百朝。洛阳城里的大儒不?在少数,他为什么独独拜你??是我将人?想?的不?堪了么?” 谢窈怕被他看出收学生?的真实企图,避而不?答:“此是太后旨意,况且大王不?信妾可以为人?师者么?” “我并无?此意。”斛律骁道,“你?想?做女夫子,我即刻便可将季灵那丫头给你?抓来做学生?,可你?为什么要答应嵇邵?你?难道不?怕流言编排么?” 她却反问,红唇边勾过一丝冷笑:“流言?我一个被丈夫送到殿下床上的弃妇,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斛律骁身?如过电,剧烈一震,心?里更似被尖刀剜去一块,愕然凝视于她。 这话本是当初他用来羞辱她的,可此时被她冷冷冰冰地说来,便多?了几?分明?晃晃的嘲讽。 是在嘲讽他,自作多?情?还是自作自受?而她倘若对?他有半分心?思,也不?会同意太后的如此要求! “你?是在报复本王是吗?” 天光被窗外婆娑的细竹筛过,自直棂的窗间透在他清俊的脸上,半明?半暗,染上些许阴翳。那双眸子却透着失望:“就因为我骂过你?,所以你?就自轻自贱,连名声也不?要了?可本王又何曾真正轻贱过你??自入洛以来,我对?你?不?好吗?可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你?要收他为徒,却有想?过本王的感受吗?你?是我的妇人?,却要和旁的男子日日相处,我如何能放心??!” 谢窈不?为所动,只冷冷看他:“妾未作此想?。” “最好如此。” 他面上冷沉,起身?拂袖而去。那盏还未送出的茶汤被带倒在案,茶汤在桌面肆意流淌。春芜忙上前?来收拾。 谢窈妙目看着茶水出神。 他说得不?错,凭心?而论,吃穿用度,他待她确乎是极好的。他是鲜卑人?,不?惯饮茶,但自她来了后,这房中总要备上茶汤。 饮食上她用不?惯牛羊膻腥,他也随她一起改食南朝的清粥小菜。倘若他们不?曾敌对?,倘若他不?曾那般折辱她,那么,他或许算得上一个很体贴的夫君。 可是,没有如果。她不?想?做被人?娇养的笼中雀,只要有锦衣华屋、温柔小意,哪怕弃国弃家、没有尊严也能活得下去。 次日过后,二人?一连几?日都未交谈。 太后的诏书只早不?晚,当夜便送到了府里。诏令嵇氏郎君效仿汉时马融之先例拜于谢窈门下,习读《尚书》。 斛律骁看也没看,径直将诏令扫进了杂物堆。命人?将前?院一座空置的官署收拾了出来,设了书案、教具及数道折屏,命名曰琅嬅堂,当真信守承诺与她开辟了处修书教学之所。 又发帖子给慕容烈,让他把女儿送来。尔后回了寿丘里的老宅一趟,斛律岚当日便搬了过来。再然后,慕容家的束脩也到了。 “你?既想?育人?子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他如是道。 到了九月二十,嵇家便上门了。嵇邵没有父亲,便由他叔父嵇隽领着,身?服青衿,在琅嬅堂下恭敬行过拜师之礼,再将备好的六礼交予春芜由她转交谢窈处。 他的书案设在堂中将近门边的地方,同慕容笙和斛律岚的位置尚且隔了两张纱面屏风,二女位置后的屏风后,斛律骁同谢窈端坐着,冷眼看着被春芜呈上的六礼束脩。 只见那油纸封着的分别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rou条,分明?代表着业精于勤、鸿运当头等意。 斛律骁面色难看至极。 莲子在江南谐音“怜子”,红豆表相思,这小子果然没安好意! 他将其中的莲子与红豆挑出扔给十七,冷着脸甩下一本《论语》替谢窈回赠他:“束脩就收下了,拜师么大可不?必,她只教你?《尚书》,教完就别来了。” 他语意寒意深深,嫌弃之意明?显。第一重屏风后头,斛律岚、慕容笙二人?瑟瑟对?视一眼,低头如鹌鹑。堂下跪着的嵇隽更是膝盖皆在发抖,十分后悔未曾下狠手将侄儿的腿打断,好歹也不?必来见这活阎王。 嵇邵却答:“魏王此言谬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谢夫人?教授学生?多?久,在学生?心?里,她始终是学生?最敬爱的夫子,莫敢忘焉。” 敬爱。 斛律骁后槽牙几?乎磨出了血。却笑着应了:“好啊。” 又转向谢窈,笑吟吟的,“嵇小郎君想?做你?我儿子呢,窈窈同意吗?” 这话一出堂中皆似安静了几?分,嵇邵下意识地想?嘲讽回去,碍于谢窈在场到底忍住,面上仍是一副温良无?害的小绵羊模样。心?中却想?,原来她叫窈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