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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凝倒是有些疑惑:“我前些时候瞧德妃的样子,总觉得她对贵妃位势在必得,那得意洋洋的劲儿谁都能看出来,怎么太后临了又改了念头?” 如今宫里这形势,任谁看太后都肯定会偏向德妃,她渐渐年长,对宫中的掌控已经大不如前,先帝故去之后王家看似繁花锦簇,可再热闹的花也经不住寒冬将至,无论太后承不承认,王家最鼎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若想把辉煌延续下去,宫中的高位后妃都是必不可少的。 萧铭修知道谢婉凝的意思,他只说:“娘娘如今确实心力不如以前,可她还是她,若不是她眼光独到手腕强硬,皇考在时也不能有前朝后宫的和睦平顺,她不是那等鼠目寸光之辈。” 太后看的不是眼前的王家利益,她看的是将来。 没有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萧氏也不可能任由王氏坐大,如果王氏再出一个贵妃甚至是皇后,即便萧铭修稳得住,萧氏那些宗亲只怕也坐不住了。 风水轮流转的道理谁都动,自来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太后这三年渐渐看开,才有了今日的妥协。 萧铭修这般一讲,谢婉凝就明白了大半。 “德妃娘娘其实是个耿直性子,兴许从小家中宠溺放任,她至今都没怎么收束心性,想来太后是不太放心她的。” 萧铭修轻哼一声,懒得同她细说德妃如何。 谢婉凝笑笑,扯了扯他袖子:“这回德妃恐怕还要闹呢,陛下要替我说说话。” 萧铭修道:“德妃在宫里头唯独斗不过你,哪里还用朕替你说话。” 两人闲聊一会儿,心情自都是很好,无论如何升位都是一件高兴的事。并且这位分还不是陛下赏赐的,而是太后先开的口,这份量就更重了。 以后谢婉凝以贵妃身份掌东西六宫事,也没人敢不当一回事,办起事来就能轻松许多。 谢婉凝见萧铭修神态放松,不由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心里还是惦记陛下的,若不是为了陛下着想,她也断不会舍德妃就臣妾。” 萧铭修回头忘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一路往前行去。 深宫清幽,月光如雪,冷风悄然而起,却只吹来打着旋儿的落叶。 “娘娘她自来便不是凡人。” 谢婉凝默默点了点头。 夜晚风冷,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回了宫。待沐浴更衣之后,谢婉凝便把一头乌黑油量的长发用发带松松束在肩头,坐在早就烧了火墙的正殿里帮萧铭修更衣。 萧铭修有些不明所以:“刚才偏殿换的是干净里衣,怎么还换?” 谢婉凝趁机摸索他的身形,笑道:“这两日越发冷了,偏殿预备的里衣还是丝棉的,穿在身上冷,得换成十三织棉的,晚上睡下一会儿就热乎了。” 萧铭修自来也没关心过这个,他正值年轻力壮时候,对冬日总是不觉得特别寒冷,但谢婉凝坚持,他也老老实实站在那让她给换。 等到忙完,谢婉凝就说要去外间把次日的衣裳选好,萧铭修也没怎么挂心,只靠坐在贵妃榻上读书。 这是谢婉凝最近看的,叫什么《山河悠游志》,内容倒是深了些,一看就是才从青云镇买的。 谢婉凝出了寝殿,忙跟早就等在那的绫惜把萧铭修的尺寸说清,这才轻手轻脚回了屋。 萧铭修正看书看得起劲,谢婉凝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坐在妆镜前擦夜容膏。她擦的很慢,脸上慢慢揉了一层细腻的香膏之后,脖颈、双手和手臂、甚至是肩颈处也细细擦了一遍。 帝妃二人都对泽兰露情有独钟,这种太医院新研制出来特供给淑妃娘娘用的夜容膏,也一并加了泽兰露香气,比之以前的更为细腻悠长。 因为这熟悉的味道,萧铭修难得从书中拔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仔细在手臂上涂抹的谢婉凝,难得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谢婉凝没回头,只透过镜子看他:“太医院刚给做出来的面脂,据说是用马珂的粉制成,可使肌肤白嫩细腻,用了几日倒是很见成效。” 萧铭修自来在这事上粗心,叫她这么一说才略有些印象:“东安围场日头足,倒是晒得人有些黑了。” 真不会说话,谢婉凝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严肃道:“陛下在东安围场日日也是风吹日晒,不如叫太医院也给陛下做一盒没什么香味的用一用?” 萧铭修立即皱了眉,低下头说:“朕用这个做什么!” 谢婉凝从镜子里扫了他一眼,无声笑了笑。 等萧铭修一章读完,谢婉凝才把脸蛋拾掇好:“陛下,早些安置吧。” 萧铭修从旁边小几的银盘上取了一片干花夹在书中,走到床边跟她一起躺了下来,淡淡道:“安置吧。” 谢婉凝知道萧铭修今日没有旁的心思,便也安安静静躺在他身边。床幔被轻轻放了下来,外面的宫灯也熄了两盏,幽幽凝神香燃起,一时之间寝宫里寂寥无声。 等到谢婉凝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却感到旁边的萧铭修翻了个身。 她没说话,心里头却叹了口气。 萧铭修虽已是九五至尊,但他到底还没冷心冷清到非人的地步,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凡人一个,对骨rou亲情必然是有眷恋之心的。 对于这个孩子,他肯定也是期待过也重视过的,只是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没有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