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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鹤唳心道:你死了,我八成还真会去考,他已看透,父亲迟来的器重和宠爱全建立在他是否“有用”的前提下。齐雀巧凉凉地说:“咱们二少爷与二少夫人真是来去自由呢,上回去王府抬脚就走,这回去江陵侯府自然也不用征得父母同意了。” “你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太让我失望了... ...”齐老爷捶胸顿足地说:“梦枕!你快劝劝他,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只等一天而已,事已至此、明天再走又能误什么呢?” 虽逝者已矣,他们也不能确定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到江陵,但这话这时候说出来,也太显凉薄了!江梦枕一刻也等不了,何况一天?眼见着齐家人冷血自私至此,江梦枕唯有用一双泪眼呆呆看着齐鹤唳,他知道,如果齐鹤唳松了口,齐夫人以礼教压人、绝不会让他单独出发,一天一夜的等待必定犹如在滚油里煎。他也心疼齐鹤唳错过考核,但在父母生死大事之前,江梦枕别无选择,只有祈祷齐鹤唳良心发现,陪他去江陵守护母亲。 “是我不要去考,你逼他做甚?”齐鹤唳揽着江梦枕往外走,在齐老爷的咆哮声中吩咐小厮去备马车,他们回到挽云轩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刻也没耽误地出了门。 等了许久却没见马车过来,齐鹤唳沉了脸走到马厩,果然见几个护院围着他的小厮,不肯放马车出去,“二少爷别让我们难做,”护院嬉皮笑脸地说:“老爷不许你们动马车。” “要我动手是不是?”齐鹤唳见他们不肯让行,干脆伸手拽住为首之人的脖领一把将他撂倒在地上。 江梦枕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齐鹤唳亲自牵了马车来,他激动又感动,扑进丈夫怀里一叠声地说:“多谢你、真的多谢你!这回误了你的事...” “没事,”齐鹤唳把他抱进马车,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打断他道:“反正本来也考不过的。” 江梦枕的眼泪不知为何流得更凶,他摇着头把脸埋在齐鹤唳颈侧,“你行的,我知道你肯定能考上的...” “有你这句话,”齐鹤唳的喉头来回滚动了几下,他摸着江梦枕沁凉乌黑的头发,很慢地吐出几个字:“...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 - 他们日夜兼程地赶到江陵,一进侯府见到的却是一室缟素,老管家泣不成声地说:“只差一日!昨日夫人得了消息,将侯爷的灵堂布好后,就用白绫自尽了!” 江梦枕见了母亲的遗体心魂俱碎,根本不能理事,一切的丧葬事宜都是齐鹤唳代为处理。十天后,江梦幽终于请下旨意赶来江陵,姐弟俩抱头痛哭一场,江碧城的尸体在乱军中根本无从寻找,与夫人合葬的是只有他日常所穿的衣冠而已,圣上钦赐了江碧城“勇毅”二字为谥号、追封为国公,可这死后的无限风光又有何用? 花园中江碧城亲手为姐弟俩做的秋千仍在,江梦枕心酸地坐于其上,听jiejie叹气道:“朝廷要议和了...” 江梦枕倏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说:“三十万人就白死了吗?” “打不赢,不议和又能怎样?” 二人久久无言,江梦枕半晌后才道:“就是在这秋千上,父亲教我念了第一首诗——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驱除边患、直破虏庭向来是父亲的心愿,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江梦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去吧,天越来越凉了,你要分外保重自身,咱们江家只剩下你我了...” 江梦枕含泪应是,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谁能预知?煊赫一时的侯府旦夕瓦解,草木摇落、雁鸣愀然,富贵繁华如云烟过眼,府中的仆从俱被遣散,只余下一座空荡荡的大宅,蜘蛛爬上纱窗、蚂蚁蛀了雕梁,花园里杂草渐生,秋千架下再无孩童与父母嬉闹的欢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王维 第40章 同床异梦 齐鹤唳陪着江梦枕在江陵守孝三个月, 他们回京时,已又是一年春天。 因为强行离府,且齐鹤唳错过了羽林卫的遴选, 二人在府里更不受待见,江梦枕少了侯府作为倚靠, 齐夫人与齐雀巧乐在心里, 世事陡转、人情翻覆,母女二人又嚣张起来。有的人心存家国, 有的人眼前即为天下, 边关丢了三座城、死了无数人, 听过便忘了,若是有人说了她一句半句难听的话, 那可要记上一辈子。 “我那嫡姐竟一脖子吊死了,她出身高、生得美,又嫁了那样一个痴心的丈夫, 我还以为这辈子胜不了她了,可见老天到底公平。”齐夫人冷笑一声,向女儿道:“我小时候偷偷戴过她的珠花, 让她的贴身丫鬟发现了 ,骂我小妇养的上不得台面,往后她每次见我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真叫人恶心!碍于形势, 我还不得不巴结她, 为了你哥哥的婚事,巴巴地接她儿子来一住就是好几年,谁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让那贱人生的得了去!不过, 天理循环,没人能一辈子好运,若你哥哥还在,江家失了势,我便让他立刻休了江梦枕,那才痛快呢!” “哥哥那么听您的话,自然无有不应,再娶好的去。如今那一位只剩个当王妃的jiejie,眼见着也要坏事,圣上对向时主战的人都冷下来,晋王首当其冲、失了圣心。”齐雀巧吹了吹指甲,刻薄地说:“我早就说,这仗根本打不起来,就算边关乱成一团,离京城也远着呢,与我们何干?主动上书请战去赚好名声,着实是该死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