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百寿

    到了朱雀堂，檀家的小辈们要给檀老爷子贺寿，献上贺礼。

    檀晋南这边是嫡子，又是如今檀府的家主，自是排在最前面的。

    檀悦是第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檀悦倒也表现得落落大方，上前两步行了礼，将手中那长长的檀木盒子聚到头顶：“祝爷爷松柏长青，寿比南山。”

    “好好好。”因着檀悦是至尊体，檀老爷子看檀悦的眼神愈发慈祥了几分，从管事手中接过那檀木盒子，便打了开来。

    见盒子中放着的是一个卷轴，管事连忙上前，帮着檀老爷子将那卷轴打了开来。

    一幅百寿图就展现在了众人前面，一百种各式各样不同字体写就的小小寿字，凑成了一幅完成的大的寿字。

    心思算不得奇巧，只是看着也应是废了不少功夫的。

    “檀大小姐倒也孝顺。”

    在场众人瞧着檀老爷子愉悦的目光，皆低声附和着夸赞起来。

    檀老爷子又接连道了几声好，檀悦垂下眸子笑了笑，正欲往后退，却突然听见香姨娘的惊呼声响了起来：“咦？大小姐送的百寿图，怎么变了颜色了？”

    众人因着香姨娘的这一声惊呼，都将刚刚要挪开的目光又落回了那百寿图上，果真瞧见那幅百寿图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着颜色，从黑色，隐隐约约渗透出几分暗红色来。

    红色，是血的颜色。

    在炎国，这种颜色，有时候被视为吉祥，比如成亲之时。可是有的时候，却又变成了不祥的诅咒之色，比如这幅百寿图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百寿图会变成红色？大小姐这莫不是在咒老爷子，咒他今年有血光之灾？”香姨娘厉声质问着。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檀悦身上，檀悦眉头微蹙：“香姨娘，你要闹，也得注意注意场合吧？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诅咒爷爷有血光之灾了？”

    “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你们瞧清楚了，这百寿图，是不是在变成红色？”

    檀悦垂下眼：“这笔墨纸砚，都是香姨娘送过来的，若是这百寿图出了问题，该不会是香姨娘从中动了手脚吧？”

    “胡言乱语些什么？大小姐的百寿图出了问题，就开始胡乱攀咬了？”

    檀悦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香姨娘：“香姨娘，你可仔细瞧清楚了，从头到尾，说我的百寿图出了问题，变成了红色的人，唯有你一人，你仔细瞧瞧我的百寿图，看看它可有什么问题？”

    香姨娘瞧着檀悦的神情，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目光重新落在那幅百寿图上，就瞧见那百寿图的确隐隐约约变成了暗红色，只是那图上面的寿字也在接连消失，随后，那纸上竟然跃然而显出了另外一幅图。

    “是彭祖贺寿图！”

    有人惊呼出声，果然，一幅彭祖贺寿图顿时便跃然纸上，那红色的寿字，却成了彭祖身上穿着的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方才还是百寿图，一眨眼，却变成了彭祖贺寿了？”

    “是啊，若不是亲眼见着，都不敢相信。”

    檀老爷子亦是满脸惊诧，转过头来望向檀悦：“悦儿，这是怎么回事？”

    檀悦笑了笑：“说起来，还得要感谢香姨娘，数日前，我便准备给爷爷画一幅百寿图，只是在出府购置笔墨纸砚的路上遭遇刺客刺杀，无功而返。后来，我便去向香姨娘讨要了一些笔墨纸砚。”

    “我拿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这笔墨纸砚皆十分珍贵，皆为上品，特别是这墨水和宣纸，这墨水在旁的纸上，便与普通墨水无异，只是一旦在这种宣纸上，骤然遇冷，便会变色。”

    “我想着，爷爷生辰的时候，正值盛夏，这朱雀堂中，只怕是要放冰盆子的，我若是用这墨水在纸上些百寿图，便会变了颜色，因而才想出了这么一出，想法子叫人寻了一些会消失不见的墨水，同这会变色的墨水一同，就上演了这么一出，百寿图变彭祖贺寿图……”

    檀老爷子听檀悦这么一说，脸色骤然变了色，目光狠狠地剜了香姨娘一眼，才转过头笑眯眯地夸赞着檀悦：“不错，不错，你能有此巧思，实在是妙极，哈哈哈哈……”

    在场众人皆不是傻子，自然都从檀悦的话中获取了一些信息，再看向檀晋南和香姨娘的眼神也都变了味道。

    怪不得刚才香姨娘第一个就指出了檀家大小姐的画出了问题呢。

    原来早有算计，就一直等着呢。

    一个姨娘，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算计嫡系小姐，若非檀大小姐聪慧过人，只怕今日就要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了。

    香姨娘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不善的目光，拽紧了手中绣帕，几乎将牙齿咬碎。

    檀悦这个小贱人，她根本就已经知晓了那宣纸和墨水有问题，却竟然唱了这么一出戏，平白让自己出了丑，她却出尽风头。

    檀晋南脸色亦是有些难看，只是却也不欲让旁人看他家里的笑话，只得转过头看向檀青怀：“你不是也给爷爷准备了寿礼？还不赶紧献上去？”

    檀青怀连忙应了声，叫下人将东西搬了进来，却是一尊白玉雕刻的山，山上，有一颗松树，松树旁边，是一只仙鹤。

    “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西虽然十分不错，只是因着方才檀悦那一出，再看其他人这些寿礼，便觉着有些淡了。

    小辈们献上了寿礼，寿宴才开了席。

    檀老爷子在席间走了一遭，便转身回了后院花厅，随后，就有人到前院来请了檀晋南香姨娘还有檀悦到了后院。

    香姨娘一见这般架势，就知道檀老爷子是要秋后算账了，心跳得厉害，有些手足无措。

    果真，一进后院，就看见檀老爷子坐在院子中的石凳子上，冷色冷得吓人。

    “除了悦儿，你们都给我跪下！”

    檀晋南与香姨娘自然也不敢含糊，连忙跪了下来。

    檀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好样的啊，你们！平日里在府中闹闹腾腾也就罢了，竟然把心机算计都搬到我的寿宴上来了啊？”

    “身为姨娘，陷害檀府嫡系小姐，还真是厉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