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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 第138节

    “我记得。”郁墨点头,“你还说沮浚是被他主子灭口的。”

    “我看卷宗的时候一直在想,沮浚的主子会是谁。”慕秋合上卷宗,她来来回回翻了四五次,已经差不多将上面的内容背下来了,“沮浚的主子明显是想借卫如流这把刀去对付端王。会对端王有这么大仇恨,又能安排沮浚来帝都的人,在大燕朝满打满算不过一只手。”

    郁墨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你是怀疑那几位王爷?”

    慕秋点头。

    郁墨抿了抿唇:“是肃王?”

    也不怪郁墨有如此猜测。建平帝活到成年的子嗣并不算多,除了端王外,身份最高的便是肃王爷。

    慕秋说:“其实我更怀疑平王。”

    当初北凉想要和大燕和亲,在端王的女儿瑞荣郡主大闹皇宫时,平王带着自己的女儿衡阳郡主入宫,背刺端王,又一手制造了衡阳郡主落水事件,不仅免去了衡阳郡主外嫁之苦,还使得端王有口难言。

    慕秋听卫如流说过此事,她知道这位平王殿下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绝不像传闻中那般平平无奇。

    郁墨没有询问原因,她只是奇怪慕秋提到此事的用意:“你……要做什么?”

    “我们手里的助力太少了。就算我的猜测是假的,平王与沮浚一事毫无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平王有自己的野心。”昏暗的室内,慕秋的眼睛明亮生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找平王合作。”

    哪怕与虎谋皮也没有关系。

    她现在必须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助力。

    郁墨被慕秋说得心跳加速,几天之前,她只是小小的京兆尹衙役,现在居然都可以找上王爷合作了。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好!”郁墨脆声应道,“我们要怎么做?”

    慕秋不打无准备的仗,从卫如流被抓进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她对于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都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我得想办法混进卫府里面拿账册,有了这本可以指控端王向北凉低价贩卖私盐的账册,才能说服平王冒险与我们合作。”

    郁墨皱了皱眉头:“可是现在卫府外面都是禁卫军,他们里面应该有江时和端王的人,绝不可能放你进去的。”

    “我知道。今天晚上我们翻墙混进去,卫如流跟我提过从哪里翻墙既轻松又隐蔽。”

    “……”郁墨沉默一瞬,表情有些无语,“卫如流居然连这都跟你说了?”

    用两只手揉了揉脸,郁墨言归正传:“到时我翻墙进去,你留在外面等我吧。你进去还是太危险了。”

    “不行,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而且我了解卫府的布局。”

    正说着话,白霜突然冲进来禀报,说是简言之来了。

    “什么!?”

    郁墨几乎控制不住话音中的惊喜,率先转身,激动地朝着府门外跑去,慕秋连忙追了上去。

    “简言之!”

    简言之站在石狮子旁,听到熟悉的喊声,他抬起头,看到郁墨跨过高高的门槛向他奔来,俏丽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个笑容带着拨云见日的力量,拂开简言之心头所有沉重,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向郁墨展开双臂。

    郁墨没有丝毫迟疑,冲进他的怀里。

    简言之的手臂虚虚环着她,没有将她抱实,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他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肯定的回馈。

    慕秋落后郁墨几步,来到府门外时,恰好看见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原本不想出声打扰,但别开眼睛时,慕秋注意到了简言之额头上还在隐隐渗血的伤口。

    她轻咳了一声:“你来得正好,外面冷,我们先进府里吧,我命人给你包扎一下。”

    闻言,郁墨从简言之怀里钻了出来:“你受伤了?”

    简言之摆手:“这伤口不碍事。”

    他做好了慕秋和郁墨会往下细问的准备,但直到伤口包扎完毕,慕秋和郁墨都没有问他的额头为什么会受伤、他前几天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她们理解他的所有痛苦挣扎,也愿意尊重他的任何决定,更惊喜于他如今出现在这里。

    什么都不用问,他现在出现在这里,陪着她们一起营救卫如流,这个结果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三人激动过后,心情都平复下来,慕秋将这几天的情况告诉简言之,那些曾经瞒着简言之的事情也都全盘托出。

    简言之安静听完,才道:“所以我们今晚要做的事情是夜探卫府?”

    “对。”慕秋推开窗,望着挂上枝梢的那轮弯月,“现在是时候行动了。”

    既然是悄悄行动,要带的人自然不能太多,三人干脆没喊其他人,换好夜行衣后,赶在宵禁之前抵达卫府附近潜伏,观察起卫府的换防情况。

    趴了整整一个时辰,简言之都要被冻僵了,他揉搓双手发热,边说话边哈出白雾:“四队人马,每半个时辰换防一次,防守是外松内紧,想悄无声息潜进去拿到东西,不容易啊。”

    郁墨凑到简言之耳边低声说道:“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等他们再次换防的时候,我带慕秋进去,你留在外面接应我们。”

    “好。”简言之干脆应道,“一切小心,如果有什么不对,见机行事。”

    慕秋安静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出声,她在脑海里回忆着卫府的地图,试图寻找最安全的潜入撤退路线。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新的一轮换防即将到来时——

    “咦?”目力最好的郁墨眺望卫府大门方向,疑惑出声,“有辆马车停在了卫府门口。”

    “都这么晚了,会是谁来了?”简言之疑惑道。

    “看不清。”郁墨露出兴奋的笑容,“不过谁来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很多巡逻的禁卫军都跑去门口迎接那个人了。现在府里的守卫非常松散,好机会啊!”

    慕秋迅速看向郁墨,郁墨会意,左手环过慕秋的腰肢,搂着她翻过墙头,稳稳站在雪地里。

    她们现在位于卫府西北角,目的地是卫府早已荒废的一处柴房,那里设有机关,慕秋要找的账本就在里面。

    如今是卫府防守最松散的时候,不少禁卫军都去给那位突然到来的贵人请安,慕秋和郁墨一路有惊无险,平安抵达柴房。

    柴房落了锁,锁上灰尘痕迹很重。

    慕秋以防万一,借着月色仔细观察锁孔,确定锁孔的灰尘分布合理,这些天没有人用任何方式开过锁进过这间柴房。

    她悄悄松了口气,从袖口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铁丝,轻松撬开门锁,郁墨闪身进去,慕秋将门锁还原一番,确定不仔细看没有人能看出这个门锁的异常后,方才跟着入内。

    柴房里没有点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郁墨有武功在身,勉勉强强能看清一些东西。慕秋倒是完全看不清,不过她早就已经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摸着黑也能准确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

    她走到了一处角落,轻手轻脚搬开堆放在上面的柴火,郁墨跟着过来帮忙。

    因为不能发出太大动静,两人动作很轻,效率自然高不到哪里去,搬了好一会儿,那块地砖才完全露了出来。

    慕秋挪开地砖,露出里面的机关。

    按照左五右一的方式转动机关,很快,灶台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郁墨走到灶台旁边,往里一摸。

    摸到一手灰之余,也找到了机关匣子。

    东西到手,郁墨用气音提醒:“拿到了,我们走。”说罢,郁墨率先走出柴房门口,确定四下无人,才让慕秋出来。

    慕秋简单复原好门锁,跟着郁墨原路返回。

    可惜,在离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就在两人快要刚离开柴房不远时,从远处迎面走来一队禁卫军。

    郁墨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便迅速拉着慕秋缩回墙角。

    可为首的禁卫军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郁墨的身影。

    “那边好像有情况!过去看看!”

    郁墨与慕秋对视一眼,悄悄往后退,躲进了一处灌木丛里。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灯笼的烛光越来越拉长,禁卫军与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郁墨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是本官。”江淮离从郁墨和慕秋身后不远处缓步走出,拉长的烛光尽数落在他身上,照亮他平静的神情,“你们的警惕性不错。”

    “江大人,您怎么进来了?”禁卫军众人连忙抱拳行礼。

    “本官来看看你们巡视的力度如何。”江淮离对于他们的警惕似乎颇为满意,“诸位这段时间的辛苦本官都看在眼里,等事情结束,本官请诸位上兰若庭酒楼饮酒。”

    “多谢江大人。”禁卫军队长笑着道谢。

    “你们继续去巡视吧。”

    得了江淮离的吩咐,这一队禁卫军转身离开。

    江淮离轻飘飘向郁墨和慕秋的藏身之处扫了一眼,两手负在身后缓步离去。

    等周围重新安静下来,郁墨长舒口气:“太好了,他没有发现我们,我们走。”

    慕秋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反驳郁墨:不,江淮离应该发现她们了,他只是没有拆穿,还主动露面帮她们遮掩。

    刚刚那个坐着马车深夜前来的贵人,应该就是江淮离。

    这到底只是一个巧合,还是说……他是特意赶来帮她们的?

    慕秋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方才江淮离站立的地方。

    那里一片空寂,只余树影稀疏。

    ***

    除了方才遇到的那队人马,郁墨和慕秋没有再遇到别的禁卫军,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回到了翻墙的地方。

    按照约定的信号,郁墨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鸟叫声,稍等片刻,却没有等到简言之那边的回应,郁墨眼里划过一抹忧虑之色,扭头看着慕秋,以眼神询问:怎么办?

    慕秋眯着眼思索,突然,她下定决心,朝郁墨点头:我们出去。

    郁墨眼眸微微睁大,要是简言之真的出了事,她和慕秋现在出去不是狼入虎口吗。人被抓了没什么,禁卫军不可能杀了他们,但刚拿到的机关匣子可能就保不住了啊。

    出于对慕秋的信任,郁墨还是搂住了慕秋,带着她用轻功翻过墙头。

    才刚站稳,慕秋和郁墨便看到了被捆着双手、封住嘴巴的简言之。他正被一个侍卫模样的青年男人抓在手里,瞧见她们两人,死死挣扎呜咽出声。

    郁墨:“……”

    慕秋:“……”

    默然片刻,慕秋没有再搭理蹦哒得正欢的简言之,寻问那个青年侍卫:“你的主子是江淮离对吧。”

    她隐约记得青年侍卫的容貌,当日江淮离坐马车回京述职,赶马车的车夫正是此人。

    想来此人是江淮离的心腹下属。

    青年侍卫放开简言之,抱剑行礼:“请慕姑娘见谅,我奉我家主子之命在此恭候慕姑娘,只是简大人有些不配合,我才会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