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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沉湎在过去,但音音已经往前走了。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音音,再也回不到过去。 想通这一折,他心口痛得几乎难以呼吸。他捂着心口,把戚繁音推开。 甫一离开他的腿,戚繁音感觉他身子颤了颤,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戚繁音被那抹鲜红刺痛眼角,忙过去扶她。 顾衡却伸出一只手格挡开她,不许她靠近。缓了片刻,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在戚繁音身上,一粒一粒为她把纽扣系好,然后从腰侧取下荷包,摘下荷包上挂着的穗子:“我的穗子坏了,你帮我重新打个穗子。” 戚繁音低眸一看,眼前雾蒙蒙一片。 那个穗子是她当年为了哄着顾衡让她换春衫时打的,很丑,但看样子他一直带在身边很多年,穗子磨损得不成样子。荷包也很眼熟,她想起了,是在杭州的时候,他管自己要的。 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把这两件小东西带在身上。 顾衡心痛难忍,她若再在这里多待一刻,他就要呼吸不上来了,攥着她的手臂,一把将人推出门外,道:“走,你赶紧走。” 第80章 看来是顾衡要走了 大人的悲伤莫过于上一刻还哭天抢地,下一刻便要擦干眼泪继续生活下去。戚繁音抹干了眼泪,走出巡抚衙门,手心紧紧捏着那个破旧不堪的穗子,回到书院。 这一天下来,跟打仗似的,回了屋子里,倒头就睡。 这个夏天并不如以前炎热,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儿热气,戚繁音还是觉着冷得厉害。目之所及处,生机勃勃,但她心里却是衰草连天。第二天下午,她亲自到集市上买了丝线,照着之前那个穗子又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穗子。 尽管她照着之前的形式打,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以前的那个穗子丝料上乘,做工粗糙,这几年她为了哄孩子,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做些小玩意儿,此前连针线都不会拿的手现在倒也会缝缝补补,有兴致时还能给小姑娘的衣襟上绣一朵花。 她看着手里的两条穗子,垂下黑长的眼睫,慢慢走出房间,让青宜找人把新打的那条穗子送到巡抚衙门。 之后几天,都风平浪静地过去。 端午节前夕,戚繁音在讲堂上课,即使这几日她都没休息好,一双眼睛仍保持着沉静。 “子昂!”讲堂里忽然传出一阵躁动。 众学子纷纷站起身子往外看去,一时间喧嚣不止。戚繁音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谢子昂站在外头的院子里,身后还跟了两个巡抚司的衙役。 学子蜂拥而出,跑到谢子昂身旁。 “子昂,你回来了!” “好些日子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你在里头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大家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都因为他的死里逃生而庆幸。 谢子昂在里头吃了很多苦,此前那些人污蔑他是乱臣贼子,他乃是读书人,自有一身风骨,怎么会承认自己是乱党。可巡抚司有一万种办法撬开他的嘴,十多种刑轮番上来,再傲的风骨也没得二两重。重刑之下,文人风骨不值一提,由不得他不认罪。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交代在大牢里,跟角落的蛆虫一样死于黑暗。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徐徐走来的戚繁音身上,双手拱起,忍着腰腹的剧痛朝戚繁音深深一揖:“梵先生。” 对她的千恩万谢都在这一揖里头了。 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时时刻刻心都悬着,顾衡成了那样,保不准一会儿又有个什么新想法,真真正正看到人站在面前了,她心才彻底松开,紧绷了好几天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回来就好,好好休养,你这么年轻,很快就能恢复。” 谢子昂眼里噙着泪水,重重点了下头。 戚繁音让别的学子送他去歇着,她换了身衣裳准备到王府去看看孩子们。明儿就是端午了,照例她会专程陪他们过节。 往年的时候,她总会提前带他们准备过节的东西,今年太慌乱,她整日忙着别的事,都到今天还来不及准备。 她回府把两个孩子接出来,带到街上买了些端午要用的丝线,和别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府上都有,但母子难得出来一趟,一起玩玩乐乐,使他们少有的温情。逛了许久,戚繁音喊累了,两个孩子才肯扭着她回去。 刚下马车,就看到王府围着一群人,一个男子站在府前的台阶上,激动地在说什么,王府的侍卫围上去,似在赶他走。走近了才看到是个衣着陈旧的精壮男子,胡子拉碴,一双血红的眼恶狠狠地盯着护卫:“给我个说法。” 戚繁音走过去,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才看到他手里举着个木板,木板上用红色的漆写了几个大字——还我儿命来! 漆色鲜红,滴了下来,像是泣的血泪。 他的表情很哀伤,浑身散发出偏执的阴冷感。岁岁看着他,往戚繁音怀里钻了钻,戚繁音蹲下身子把她抱进怀里,一手牵过年年,往门口走去。 护卫看到戚繁音母子,忙强行把那人架开,为他们劈开路,“您回来了?” “他是什么人呀?”年年转过头,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扑动,看到那个男子脸色铁青,双目绯红,急忙回过头来,牵起戚繁音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