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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林清妻子,被册封为六品宜人,这也很了不得的。女子的诰命身份,是随着父亲和丈夫而得到的,不会僭越。但并不是说,父兄有品级官职,你就一定能得到。诰命是体现了女子的尊贵身份,得到诰命封号的女子在夫家地位稳固,丈夫以后想宠妾灭妻,想休妻,都是很难的。还有,朝廷每年要给诰命夫人按品级发放银钱、布帛、粮食等,这就是她们的俸禄,总而言之,是朝廷养着你了,那腰杆子就硬正了。当然,那数额只有同品级官员的几成,但那也是不菲的收入了。要知道,男人的俸禄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包括他自己交际往来的支出,诰命夫人的却可以自己留做私房钱。因此,诰命的封号朝廷并不轻许,而陈氏能和林清一起受封,可见朝廷对林清的看重满意。什么叫‘简在帝心’啊,这就是! 又有爵位,又有官职,还有功名,这在姑苏城,立刻就成了上等人家。而且,这只是开始呢,日后保不准还会升爵位、升官职呢?再说,林清家还有一个前途似锦的安哥儿呢! 大家心里都盘算起来,对着林清的态度立刻殷勤了许多,凑上前问东问西。 “清溪,安哥儿说你献上了晒盐之法,那是怎么个说法?”大家都好奇,尤其是林如海。他心中五味杂陈,昔日远不及他的林清竟然有如此造化?晒盐之法事涉盐业,由不得他这个巡盐御史不关心,连忙竖起耳朵,听林清怎么说道。 林清按照林安远的科普,和自己的所见,向族人们详细介绍了一番,并言道,用这法子,制盐的成本会下降两三成。 族人震惊不已,投向林清的目光顿时大变,充满了敬仰与羡慕。谁都能看出来,这法子何等的要紧,对朝廷的贡献有多大!这样一来,制盐量大增,朝廷的盐税收入会增加无数,而与之而来的,是盐价会下跌一些,至少得一成吧,普通老百姓就有钱多吃点盐了。真正是于国于民有益!立刻,就有人真心实意地上前来给林清敬酒了。 林如海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他既佩服林清有此才智,又拉不下面子去向林清祝贺,心中竟然生出些许妒意。忽然,一个念头倏地撞进他的脑海。晒盐之法很重要,朝廷因要妥善安排,并未公开写进邸报。蜀地遥远,这消息其他人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但他,他是扬州巡盐御史啊!天下各地盐业官吏里,最重要的职位就是扬州巡盐御史!虽然他是在家中静养了十几日身体,但居然都没人把这消息告诉他,这太说不过去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新帝不信任他,对他的态度疏离、冷淡,甚至是准备一步步架空他,慢慢收缩他手中的权力! 那么,再后来,会不会 林如海不敢继续往下想,口干舌燥,心中却冷如冰霜。他勉强上前笑道:“恭喜清溪族弟了!愚兄眼拙,平日里却是没看清清溪大才,该自罚一杯。” “如海族兄,清溪愧不敢当!”林清阻住了林如海准备斟酒的手,微微笑着,悠悠地说出了真相:“其实,这份功劳里,清溪只出了一两分的力,余下的,可是安哥儿的本事!清溪这是沾了安哥儿的光,享了儿子的福了!” “怎么说?”林如海愣了半响,声音颤抖着问道。 “这法子,是安哥儿想出来的,他还进行了很多次试验。我只是为他处理了一些杂事,提供了条件和帮助而已。没有我,安哥儿一人也能成功,无非是时间拖延些罢了。”林清目光慈爱地看着林明安:“只是安哥儿孝顺,把功劳都按在了我身上了!” 林如海脑子里“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愤怒、嫉妒、不平,都涌上心头。安哥儿明明是自己的血脉骨rou啊,却是如此维护着林清!但凡他有一点念着生恩,给自己一些相助,有这样的功劳,自己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尴尬险恶的处境而不能自拔!如果安哥儿是自己独占了这功劳,他也是能理解的,男儿在世,前程要紧嘛!可是,他却给了林清! 林如海有些失态了,声音嘶哑着问道:“清溪,你就是这般上报给朝廷的,把功劳归功于自己?这可是欺君之罪!” “族伯多虑了!”不等林清回答,林明安清越淡漠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如果没有阿爹一直的信任和支持,我要实验这晒盐之法成功,会很困难,或许会拖延很久。没有阿爹对我的精心教养,我更没有今日!我们父子,是互相成全扶助的,没有谁沾谁光一说。真要计较起来,阿爹对我的恩义,我报答得还远远不够!” “再说,”看着林如海灰败的面色,林明安又微微一笑:“皇上派人来探查时,阿爹是半点也没隐瞒,不愿占了我的功劳,是我坚持要那样做的!吏部的官员把这情况一一如实报了上去,皇上于是下旨奖励了阿爹,陛下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听传旨的公公说道,太上皇陛下也是极赞同的!” “所以族伯,无需为我们父子担忧!”林明安粲然一笑:“劳您费心了!” 林如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百般感触全堵在心头,难受极了。 族长见这情形实在尴尬,忙道今日不早了,大家散了吧,草草结束了酒宴。族人们心里都有数了,很想留下来看这热闹。但一边是巡盐御史,一边是一等男爵,这热闹是好看的吗?于是,很知趣地纷纷告辞了,心里抓心饶腮的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