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上
小女孩哭得实在是太惨烈了, 以致于在场的人居然没一个发现她说的话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小孩子被石头砸了, 脑门上还顶了这么大一个包, 不是应该喊疼吗？为什么米甜甜醒来后只说想米老太了？ 她们不是天天见面吗？哪来的“好想”？ 米老太早就被孙女的哭声弄得心里揪疼，将白嫩嫩的小女娃小心地整个儿搂在怀中，避开她脑门上的大包, 布满皱纹的大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 “奶奶在呢, 甜甜乖，不疼了, 咱们等下就回家, 到时候奶奶给你煮鸡蛋吃。” 熟悉的嗓音, 熟悉的味道, 就连拍在背上的力道, 都是熟悉的。米甜甜手里紧紧攥着米老太的棉衣下摆, 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小声的抽泣。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刻还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飘荡, 下一秒就脑门一疼, 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而且她还多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在这个记忆里, 她也是被石头砸到了, 但醒来后人就变傻了, 做什么反应都很慢, 连别人喊她名字都要反应好半天。村里人都说她被石头砸成了傻子。 只有家里人还一直对她好, 把好吃的食物留下来单独给她吃，辛苦攒钱带她去县里看病，盼着她能早日好起来。 可是后来, 她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 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坐了好久好久的车，最后她好像是发烧了，浑身发烫无法清醒，带她走的人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山里，身上的体温慢慢消散，陷入无边的黑暗。 再之后就是她身体一轻感觉飘在了空中，飘去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见识到了和自己所在的时代不同的风景后，又一次回来了。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是经历了一生。 回想起记忆中死前的孤独和绝望，米甜甜害怕得瑟缩了一下。 她不要死！ “放心，你不会死哒！” “甜甜，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前一个带着奶音，和米甜甜的一样都是小朋友的声音。而后一个则是自己最熟悉的，她最喜欢的奶奶的声音。 被陌生的声音一刺激，米甜甜连哭都忘记了，懵懵地抬起头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个幽暗的小房间被帘子隔开，这个空间除了她和奶奶两个以外，还有正义爷爷和莹莹阿姨，没有其他小朋友了。 那么，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米甜甜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甜甜，你怎么了？”米老太见孙女不回应她，担心地问道。 这孩子，该不会有孟正义说的那什么后遗症吧？不然怎么醒来半天除了最开始，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呢？ 米甜甜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将之前那个陌生声音抛在了脑后。她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从不会给长辈添麻烦。意识到自己的不回应已经让奶奶着急了，她连忙从米老太的怀里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米老太。 今年刚满四岁的女孩儿有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蛋，皮肤随妈，白白嫩嫩的，五官估计是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称得上是精巧。因为家里照顾得好，脸上干干净净的，笑起来的时候明媚动人，治愈人心。 当然，如果忽略她脑门上的大包和脸颊上的泪珠子的话，就更好了。 米甜甜笑着对米老太说道：“奶奶，我没事，我不冷的。” 抬头的动作似乎是挤压到了额头上的大包，米甜甜疼得包子脸皱成一团，但为了不让人担心，故作坚强对米老太说道：“也不疼的！” 天可怜见的，这么大一个包，怎么可能不疼？米老太心疼坏了，对着孙女笑了笑，重新把她搂进了怀里，“好宝贝”、“心肝儿rou”的说了好一会儿。 孟正义是卫生所唯一的医生，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米甜甜没有头晕、恶心的情况，大大的舒了口气。他们这些赤脚医生在上岗前只经过简单的培训，看看小毛病不在话下，但要是碰上脑震荡之类的病痛，可就束手无策了。 这样的病只能去县医院想办法，先不说能不能治好吧，过程中花费的时间精力和钱财就够普通农户吃上一壶了。 幸亏小甜甜没有被砸成脑震荡。 “醒了就好，看样子甜甜没什么大碍，脑袋上的包等回去了涂点牙膏，过几天就能消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在家躺着最好。”孟正义对着米老太叮嘱道。 事关小孙女的身体健康，米老太听得格外认真，连连点头，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里。 一旁的赵莹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幸好甜甜没事，当时可真是吓死我了。” 她走到米老太身边，小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村里几个最调皮的孩子凑在一起玩丢沙包，由于玩的地方离米家不远，米甜甜好奇之下就跑出去围观，除了她以外，隔壁的钱二丫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群孩子玩心变大，不扔沙包了，改扔小石子，这种石子砸在身上一点都不痛，当时谁也没放在心上，就连米甜甜也托着下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得津津有味。 可突然，半空中的一堆小石子之间就出现一块挺大的石头，直直朝着米甜甜的方向砸了过去。在全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块石头就和米甜甜的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连痛呼都没有，米甜甜当场就被砸昏了过去。 之后就是钱二丫的惊恐尖叫，那群扔石头的小子们被吓住了，呼啦啦围了过来，一不小心还撞倒了钱二丫，害得她也莫名昏了过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留在家里的米家人理应出来查看的，可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是赵莹刚好有事回了趟家，才发现晕过去的两个小姑娘和一群手足无措的小子们。 她想也不想就先把两人送去了卫生所，还派黑蛋和另一个跑得快的小子分别去给两家的大人报信。 之后的发展米老太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