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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津岛温树。 这个正在啜泣,紧紧闭着眼睛的婴儿,是津岛温树。 而他们—— 即将站在津岛温树的视角,看一遍他的人生。 津岛温树和太宰治相遇的时候已经勉强算个少年,他有太多的秘密遮着掩着,不让太宰治知道。而他又离开得太早,这些秘密随着那把火一同化为灰烬。 …… 时间流逝。 当津岛温树看着镜子的时候,太宰治能窥见哥哥小时候的模样。脸色苍白,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穿着并不大合身的和服,袖子长了一截。和成人模样的他不同,小少爷的眼睛总是很明亮。 ……成人的他,眼底里都是死气。 大约三岁。 太宰治得出了答案。 三岁的孩子其实能懂许多事。 比如说,他知道自己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爸爸mama。 孩子对于父母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依恋。小少爷是被家里的佣人带大的——他的父母并没空见他,或者是不愿意见他。 然而这并不能抹掉他的向往。 今天,照顾他的佣人有事暂且离开了。在江户川乱步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津岛家对于这位仅存的大少爷称不上多用心,毕竟就连家主和家主夫人都对自己的孩子不上心,还能指望谁对他上心呢? 小少爷很认真地在对镜子打理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过长的袖子挽了上去,裤脚也整整齐齐地折好。身上的衣服说不上多华丽,但却是他昨天刚洗过的一套。 禅院尚也看到这样的津岛温树有点新奇,努力地尝试揣测着小孩子的心思:“唔……他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好在小少爷还小,并没有长成以后那副温温和和、总叫人猜不出他心思的模样。 他偷偷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将佣人“在屋子里好好看书”的叮嘱丢到脑后,出了门,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中岛敦:“可是,津岛先……”面对这样的津岛温树,喊出“津岛先生”这句话实在有点太难了,“我们好像没看到过他离开这里啊?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是会快进的,直到某个情景的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江户川乱步:“他早就把这里的地图背下来了。” 众人:“……啊?” “佣人闲聊时候透露的信息,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食物的冷热,鞋上的泥土,”太宰治解释,“这些东西已经足够组成一张地图了。” 虽然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说的这么淡定,但是…… 如果津岛温树是个成年人,这样做还挺正常的。 问题是…… 津岛温树只有三四岁吧?! 小少爷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礼仪训练,即使他现在的内心再踊跃,也不会撒丫子满世界跑。可他不断加快的脚步却仍能将他的心情表现一二——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房子很萧条,外面杂草丛生,一看就没人用心地打理。门口有两个正在闲聊的佣人,看到小少爷的时候一愣:“少爷?” 她们小步地跑到津岛温树面前:“您怎么来这里了?”刚刚还在偷懒的佣人们脸上染满了焦急,伸出手去推小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是谁带您来的?” 小少爷抬起头,将她们的表情揽入眼中。 可能他已经多少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但此刻想实现心中的某个愿望盖过了所有。他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佣人们身后的宅子,兴奋地问:“mama是不是在那里?” 佣人们推他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更加用力了——小少爷再怎么说都是个身体特别瘦弱的小孩,根本敌不过。他被佣人抱起,另一个佣人紧紧地合上了大门。 “这里不是夫人在的地方,夫人有事出去了,”佣人哄他,“等夫人有空会亲自来看您的。” 毕竟还小,小少爷还没有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有些生气了:“你说谎!” 佣人的反应让他愈发肯定了:“mama肯定就在里面!她没有出门!只是你们不想让我见到她而已!” 另一个女佣从口袋中掏出了几颗糖,塞在津岛温树的手里。 她哄:“不是的,我们怎么敢呢?夫人真的不在,少爷不要闹了好不好?” “……”小少爷又看了一眼后面紧紧关着的大门。 他显然是不信的。 但他被佣人强行抱走了——回到原本他该呆的地方。出去这么一趟后,小少爷生病了。所有人都很习惯他的体弱多病,医生过来开了足以堆成小山的药,警告他不要再剧烈运动。 小少爷半夜醒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发着烧。 他缩了缩脚,可他的体温从来都不高,哪怕发烧了,被子也是冷冰冰的。他爬下床,给自己穿好外套,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吃着药。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他也很好地能够照顾自己。 接着他又爬上了床,看看窗外的月亮,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有没有声音。他认真地想了想,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又推开了卧室的门。 深夜的津岛家并没有什么佣人还是醒着的。 小少爷不敢走太快,于是就慢慢地走。他沿着白天的路,小声地数着自己的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