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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是黄种人的街道上,一对年轻白人夫妇就十分显眼了。毕竟,香江的白人圈子和华人圈子泾渭分明。大凡欧美人士都居住在政治中心的中环,出现在上环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两个大胆的小男孩抛下手中正在玩的石块亦或是木签,小跑几步跟到两个洋人身后。他们无法辨别白种人的美丑,纯粹是出于好奇。 突然,那名黑发的白人男子一转头,锐利的目光就看过来。小男孩们被吓了一跳,哄的一下就准备跑,却不知怎么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动都动不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事,差点就被吓哭了。 男子身边的金发女人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这位年轻夫人倒是很和蔼,不光用蹩脚的粤语跟他们道歉,还送了两枚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他们。这样子的巧克力只有在中环的大商店里才有卖。 “你们知道‘白记药铺’是在哪里吗?”她将小孩子们哄好了,才问道。 小男孩满嘴都是棕黑色的糖液,模糊不清地回答她:“知道,在后面那条街。” 金发女子又给了两枚巧克力作为酬劳,就获得了两名小向导。他们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跟周围的街坊邻居商铺老板打招呼,不一会儿就转到了一个低矮的小铺子跟前。 小铺门口一块毫无诚意的布幡,上书“白记”两个字。 小男孩们大约也觉得这个门面寒碜了,走之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白先生是附近三条街最好的中医。非常good!” 温蒂朝孩子们挥挥手,一直到他们活蹦乱跳地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来面对这家“白记药铺”。 药铺当街是一个高高的柜台,里面一面墙的药柜,上百个小抽屉每个上面都贴着新旧不一的标签。光线昏暗,照得人有些发冷。 “客人吗?”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抓药在前堂,看病来后院。” 柜台后面一个扎麻花辫穿布衣的小姑娘,没见到药方单子,就拿手往右侧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才能找到一扇狭窄的小门,似乎是通往后院的。门上挂着深蓝色的门帘,几乎和阴影混为一体。 汤姆率先掀开门帘,确认了没有危险,才扶着温蒂往里面走。 “白爷爷,是看病的。”小姑娘见他们进去了,喊了一声。不是香江通行的粤语,而是东北话,跟后世的普通话听不出多少区别。 温蒂一怔,但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出了阴暗的走廊,就来到一个阳光灿烂的小院,当中一颗桂花树,香气袭人。树影底下的石桌旁坐着个老人,身材微胖,长袍马褂,倒是没有留辫子,毕竟清朝已经亡了40年了。 “两位,看病啊?”见是两位外国人,老人也没有丝毫异色,反而很健谈,“呦,是这位夫人吧。” 他给温蒂搭脉:“夫人,你这是先天不足啊。” “能治吗?”温蒂问。 “能啊,怎么不能?这个世界上,凡是病总是能治的。身体有病就用草药治,心里有病就用心药治。总之,但凡是病总是能治的,不过是有时候得不到那合适的一味药罢了。” 他说得太过轻巧,汤姆反而不敢相信了。他将一个药瓶怼桌上,顺手施了一个翻译咒。“老先生不要骗我们。这个东西是您这里流出去的吧?” 老人“嘶”了一声,打开瓶子闻了闻。一股混合着魔力的药味,是‘柑橘一号’的仿制品。 “原来是假货遇到正主了,失敬失敬。”老人拱拱手,却没见多少愧意,“贵公司的药品在香江可是天价,小老百姓买不起。为了造福乡邻老朽才做了这些药膏,没有别的意思。” “老人家别与他撕扯。”温蒂跟着拱拱手,“我们是来看病的。” “您是中国巫师,我们是英国巫师。大家都是巫师,坦白说话比较好。”汤姆讲完这一句,才学着拱拱手,坐到温蒂身边。 老中医不以为忤,打了个手势,就见一个茶壶和三个茶杯“踢踢踏踏”跑过来,自己蹦到桌子上开始煮水泡茶忙碌起来。 “你这个病啊,看上去是气血两亏,但既然这么多好药都没用,就是有别的病灶了。” “什么病灶呢?” “神魂不稳。气血不足我能医,神魂不稳我就医不了了。你得去西南找刘家人,汉姓刘苗姓仡肖的那家,他们研究神魂。再就是青藏高原上画符的那家,他们的祖上懂……那个什么……对,时空。” “益西族?”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年纪大了,记不住事。”白老先生笑呵呵,给汤姆和温蒂一人一杯茶水,“益西族前几年打仗的时候被人踹了老窝,还去海外转了一圈。如今西藏还乱,他们就一直避在四川珠家人那里。” 温蒂捧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热气从口腔暖到胃里,又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她的眼睛一下亮了。“我们跟益西族一直有联系——这茶不错。” “嘿,回头我拿蓝枸杞和紫血藤给你煮水喝,你这心悸的毛病就能缓下来;但要根治,还得回大陆,配合长白山的圣泉养上两年。至于神魂方面——你跟益西族有旧那是最好的了,可以让他们去找刘家人,他们少数民族之间比较有共同语言。” 老人一点都不含糊的态度赢得了汤姆的好感,谈妥了温蒂的病情,他们就开始闲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