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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不大,姜玖琢和陆析钰站在靠近船尾处,想到什么,他问道:“信回好了?” 姜玖琢一愣。 他口中的信是那日与桃花酥一起送进来的,压在竹篮的最底下。桃花酥必然是姜昭送来的,而信,却是姜渊和许倾的亲笔。 不久前,蓉儿和冰岚安顿好之后,给姜玖琢寄了封信,信中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还问了她恐黑恐密闭的症状是否好转。 阴差阳错地,蓉儿把信寄到了将军府,被姜渊和许倾看到了。 两个人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还患上了这种病症,是姜闻远百忙之中回了躺将军府听闻了来龙去脉后,说出了当年的种种。 再后来,送到亲王府的亲笔信有整整两页,如今她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的,只有那一句“是我们没能顾上你”。 原来这么些年,只这一句,就能让她鼻酸。 碎阳划过,姜玖琢用力眨了眨眼,答他:“回完了。” 陆析钰没再说什么,摇开扇子习惯性地给她遮太阳,扇子上垂下玉佩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润的色泽。 见状,老渔樵还是忍不住搭话道:“二位这打扮像是官家人吧,自打那件事之后,鲜少有官家人愿意去啊。” 陆析钰听着那老渔樵探问的语气,但笑不语。 倒是姜玖琢不好意思晾着人家,接话道:“为何?” 老渔樵杵着竹篙控制船行的方向,哂笑一声:“害怕啊,当年峪谷关发生那么大的事,谁不害怕被扯上啊,巴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虽没有明说,姜玖琢也听得明白,老渔樵所说的是何事。顿了顿,她问:“那您天天往返峪谷关,不害怕吗?” “嗐,”老渔樵这才回了个头,笑眼边是深深的褶皱,“我就没信过。” 一旁无言的陆析钰依旧给姜玖琢挡着太阳,只是在听到这话时稍侧身:“您没信过什么?” “没信过燕吾将军会造反啊。”老渔樵脱口而出。 陆析钰身形微僵,老渔樵已回过头,撑着竹篙在河中划出长长的水纹:“那么多年啦,我总有种预感,有一天会有人替燕大将军伸冤的。” 两岸是青山后移,飞鸟从林中振翅而出,在天边不见。 陆析钰低下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穿过扇下阴影,姜玖琢仰头,静静地看着他。 老渔樵停了下,又絮絮叨叨:“竟然真让老夫等到了,前几日圣上昭告天下时,我家那天天骂我做梦的老婆子都蔫儿了。只是没想到啊……竟然是皇后娘娘……说来皇后娘娘的几个儿子个个早夭,这怕就是报应吧。” 姜玖琢搭了老渔樵几句,对方似是说了个够,才歇了下来。 直到快靠岸时,老渔樵转头,见两人还是一开始的姿势,道了句:“峪谷关那地方现下热得跟被烤过一样,公子这扇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来了。” 听出话里笑意,姜玖琢脸有点热,想到他身子才调理得好了点,她扯了扯陆析钰的袖子:“我也……没那么娇气。” 陆析钰没理她,却转而回过头,对老渔樵笑:“无妨,是我想把她养得再娇气点。” 小船靠岸,老渔樵正划竹篙的动作因这话慢了分,随后胡须随老迈的笑声抖了起来。 …… 把人放下来后,老渔樵没立刻走,摘下斗笠又躺了下来。 已经走出两步,姜玖琢突然退了回去,陆析钰跟着她的动作回身,见她走到了那老渔樵边上。 “老伯。” 老渔樵听声,把脸上的斗笠拿开。 就像方才在船上从扇下默默看陆析钰时,姜玖琢侧身,指着不远处的人:“你说的那个替燕吾伸冤的人,就是他。” 老渔樵表情变了变,瞪大了眼珠。 像是怕他没听懂,姜玖琢依旧站在那儿,嗓音清脆地重复——“他,替燕吾伸冤了。” *** 穿过一片林子,陆析钰牵着姜玖琢,沿着一条支流往深处走。 想起那个老渔樵惊慌失措的样子,姜玖琢摸了摸鼻尖:“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陆析钰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姜玖琢不假思索:“我觉得挺好。” 良久,陆析钰轻轻弯唇:“那我也觉得挺好。” 两人顺着支流,树林茂密透不进光,越往里越黑。而在那小溪的尽头,是个山洞。 十年前的同一日,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姜玖琢以为他不会想再回来,但这次倒是陆析钰先提出要回来看看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此处早没了过去的踪迹,山洞也被碎石堵住了入口。 见陆析钰站在外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姜玖琢问他:“你很想进去吗?” 陆析钰摇摇头:“也还好。” 过去好像,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沉默了会儿,他又道:“阿琢,这么一想,我命其实确实挺好的。” 姜玖琢不明所以:“什么?” “少年时遇到一个人,她救了我的命,我只将她当成了恩人。后来又遇到一个人,她解了我的结,竟恰好——” 阴翳下,他眸光撩人,“和少年时遇上的是同一个人。” 姜玖琢撞入他的眼,依旧是那双上扬的笑眼,无声地摄人心魄。半晌,她呢喃:“你说过你不信善恶有报,也不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