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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正在柜台前收拾行李的许琮闻言,当即沉声道,“放你的狗屁!莫在王妃跟前编排我!我何时生了一双汗脚!” 阿二听罢,也不怵,只敛了眉头正经朝许琮驳道,“自己上茅房何时会嫌自己臭?也不见醉了酒的说自己喝醉了的!” 三言两语便将许琮怼得舌桥不下,面上更是惊愕不已,只恨不得当即便回去褪了鞋袜好生闻一闻,究竟臭也不臭。 再一瞧阿二挤眉弄眼的模样,复连连点头,朝贺瑶清讪讪道,“是了是了!属下忘了,原便生了一双人嫌鬼弃的汗脚,不脱鞋袜则已,但凡脱一脱,人神共愤!” 那头贺瑶清闻言,抬了帕子掩了唇鼻,遂仰面朝栏杆之上不动如山面色如常的李云辞睥去,复朝阿二与许琮二人又瞥了一眼,心下如明镜一般,只得撇了唇角,道一声罢了,随即便一手拎着裙摆,向二楼去了。 待至二楼,贺瑶清也不与李云辞多言,径直绕着走回了方才李云辞那间卧房。 李云辞见状,唇边勾起的笑意已然快要遏制不住,正要跟着贺瑶清一道回屋,不想她入了屋转身反手便拉了两扇屋门,连眼梢都不曾给他一个,只听见“哐”的一声,屋门便被阖上了。 只余李云辞一人在屋外凌乱不已。 遂抬了手,轻叩屋门,“阿瑶,怎么了?” “王爷不若下去与阿二一道睡,你二人臭味相投,我瞧着很是相配。” 李云辞堂堂九尺男儿,眼下被关在了门外头,若真下楼与阿二一道睡,背地里头笑也要被他笑死的。 可若让他这般强闯入内,他亦是做不到。 故而朝内轻声道,“阿瑶,莫生气了,今日全是我的不是,我亦不进去了,只在外头守着,你有事便唤我。” - 那里贺瑶清原还附在门边听着动静,待听到李云辞的话后,只退开两步,见真的听不到半点动静了,才唇瓣微勾轻笑着挂上门闩往屏风后头去了。 今日劳累,在马匹之上颠簸那样久,来驿站后又与李云辞胡闹许久,虽说已不是盛夏,可到底出了汗,眼下又有现成的热水,便脱了衣衫沐浴了。 待将周身的疲乏皆洗净了,贺瑶清才绾了发丝起了身,正抬手撩衣衫之际,才发现她竟忘了差人送换洗的衣衫来。 只眼下李云辞正在屋外立着,这般唤人自然是使不得,她今日出门匆忙,亦不曾带换洗的衣衫,周身不着片缕更不行。 正进退两难之际,贺瑶清抬眸便瞧见了在屏风上挂着的李云辞的内衫,原内衫皆是素白的,不过是大些小些,想来这般拿来穿着,当是无碍罢? 想罢,也不多言,兀自抬手撩起那李云辞的内衫往身上套了起来,分明不过是略有些宽松的内衫,可到了她身边竟硬生生成了宽襟广袖,甩一甩袖子俨然可以直接去唱戏一般。 无法,只得兀自将陇长的袖襟卷至手腕处,又将阔口的衣襟敛了一敛,遂在桌上随意挑了一本李云辞的书,施施然爬上了床榻,望着床榻之上因着先头二人的胡闹正是一片狼藉,一时面庞羞红,随即重新铺了床铺,这才钻入薄衾慢条斯理得翻阅那本书册。 手中拿着的原是李云辞的兵书,排兵布阵自然晦涩难懂,外头夜色又浓,合该是最易犯困之际。 可贺瑶清时不时侧眸望向屋门处,也不知李云辞那呆子可曾有去楼下寻着阿二一道睡。 如此辗转不寐几个来回,想着二人原也不是不曾睡过一个屋子,先头在陈氏家中亦如此,先头只是为着心下有一口气便想着教他吃些苦头,如今苦头还不曾吃,心下已然泛起丝丝郁闷与不舍来。 想来明日一早还要赶路,长路漫漫想来得走两三个月,若今夜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贺瑶清心下一叹,随即趿了鞋下了床榻,行至屋门处,撤了门闩,遂转头复爬回了床榻之上。 只门闩已然撤了,屋外竟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一时蹙了闷头好生纳闷。 - 那头李云辞原被关在了外头便一直立身站在门边,先头行军打仗时站着入睡也不是没有过,不想才刚阖了眼便听见内里穿哗啦啦地水声戳戳不绝,便将他片刻前才隐下的心头燥愈之感又燎了起来。 至此,屋内的声音便好似自己长了脚一般跑至他耳边不住地放大。 他原耳力便胜旁人好些,如今双眼一阖,只觉内里之人如何宽衣解带如何下水如何起身皆能用耳朵勾勒出来。 少顷,内里水声停,才叫李云辞轻轻舒出一口气来。 他这样的年岁,原连通房都不曾有一个,他虽不曾刻意禁欲,可枕畔亦不曾有过人,只觉那样的事体惯是没有意思的。 可遇到她之后,好似全然由不得他一般,不知何时那纨绔便不听使唤得随意舒展。 还不曾食髓便似已知味,诚如眼下,腹中如火烧一般。 这般往复几次,饶他面皮再是厚,眼下却仍旧觉得讪然不已。 只得双目紧阖,强自敛了脑海中蹁跹的思绪,心下默念着兵法。 可这般默念了一阵,竟觉用处不大,遂眉头紧锁,干脆默背起了经文。 只于经文上头,他原是一窍不通,不过是从前秦氏唇口中念着几句时不经意间记下来的。 故而眼下这般临时想起抱佛脚,佛祖想来亦是嫌弃得很,七零八落牛头不对马唇的金刚经来回不知念了多少遍,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