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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城姑娘要去往何处?我们给你送过去。” 贺瑶清哪里好意思这样劳烦,“多谢大娘,只将我放在就近的客栈便可。” 老妇人应下,“姑娘若是累,不若先睡会儿,待到了地方我唤你。” 说罢,抬手替贺瑶清放下了车帘、缓缓阖上车门,便兀自与大爷二人说着话。 “且慢点赶车,夜里头路原就不见,没得磕到了。” 大爷随即笑道,“无妨,你还不知晓我么。” 话音刚落,便似老妇人轻轻拍了一下大爷的肩膀,言辞中带着一些嗔怪,“可小声些,莫扰了姑娘困觉。” 大爷随即压低了声线,“你也睡会儿罢。” 至此,外头便再无声音传来,只余“吱扭”的车轮转动的声音。 犊车原不似马车宽敞,贺瑶清瑟缩在车厢内,听着外头大爷与大娘说话的声音,眼眶湿热。 外间这一对,想来不过是日子寻常的夫妻,二人这样的年岁却能做到这般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蔺璟口口声声说尊她重她,却是虚伪至极的肖小。 可李云辞那人就比蔺璟好么,先头的那番行事,又哪里是尊她重她的良人呢。 心下一默。 所谓“至亲至疏夫妻①”,想来便是如此。 - 犊车晃晃悠悠地往东去,贺瑶清被那大娘唤醒时,已眯了好一会儿。 那老妇人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姑娘,已然到了客栈了。” 贺瑶清缓缓爬起身,下了犊车,朝大爷与老妇人二人深深一拜,“不知大娘住在鄞阳何处,日后定当上门深谢。” 那二人却只摆了摆手,不发一言得驾车去了。 贺瑶清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遂转身,一瘸一拐入了客栈。 因着鄞阳原就是雍州边城,想来有许多从人在这处落脚,故而这样的深夜,客栈里头竟还是灯火通明。 才刚入门内,便有店小二让来迎,“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贺瑶清从不曾与这些人打过交道,何为打尖她都不知晓,只一时怔神,才缓缓道,“劳烦你,住店。” “好嘞,您要住天号还是?” “天号是多少银钱?”贺瑶清不明所以。 “天号二两银钱便可。”店家小二满脸赔笑。 “除了天号,还有旁的空房么?” 虽说李云辞给了她好些银钱,可日后便是天南地北独她一人,开头省着些总是没错的。 “还有地号一两银钱,人号半吊钱,后头还有通铺、柴房。” “那便一间人号罢。” 小二闻言,面上竟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绕回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又翻着账册,忽然“哟”了一声。 “您今日运气可算好,咱们就剩最后一间天号,就算您半吊钱便是。” “当真么,你们掌柜可在么,给我开了这样的后门,后头掌柜查账骂你可如何是好。” 那小二摆了摆手,只道无碍,遂从内里抽屉中解下一把钥匙,继而引着贺瑶清往楼上去了。 贺瑶清原腿脚不便,那小二见状随即便要来扶,却在刚抬手之际又将手落了下去,许是想着男女有别,只腿脚上头慢了下来。 一手扶着楼梯的护栏,蹦跳着上着楼梯,许是过了时辰,竟也不觉如何痛,只在不经意间着了力才会龇牙咧嘴一阵。 待上了楼梯,绕过前头,便至房间跟前。 那开了锁儿,推开门,“客官您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 贺瑶清向内一探,屋内窗户大敞,摆设齐整,罗帐床榻,软香玉枕,还燃了香炉,那屏风后头隐隐约约竟还有一个浴桶,内里香烟袅袅,莫不是还有热水? “店家,你们天号房竟还提前备了热水么?” 店小二将抹布一甩至肩上,“天号房么,自然是样样俱全的。” 说罢,便向楼下退去。 贺瑶清原不曾住过客栈,心下暗道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遂入内,反手阖上门,又插丨上门闩,这才一瘸一拐地行至窗边,正要关窗之际,那窗外树影间好似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贺瑶清心下一惊,再定睛去瞧,却不过见几枝枝繁叶茂的树枝摇曳罢了,一时只当是累极,看花了眼去,遂放下窗棂。 复行至床榻上,缓缓脱了鞋袜。 先头不觉,眼下一瞧,那玉白的脚腕竟肿成了猪蹄一般,上头还有一根青筋突突地跳着,瞧着甚是骇人。 一时懊恼,才刚应该多问一句店家可有伤药的,如今再去唤,这样晚了怕人已然睡了。 正心下犹疑之际,门口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客官,先头瞧您腿脚不便,给您寻来了一位大夫,您看,可要瞧一瞧。” 贺瑶清咂舌,慌忙起身撤开门闩,便见外头站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 那老大夫一捻胡须,遂入内,搭脉、看诊。 遂取针要替贺瑶清针灸,她原惯是怕疼之人,微微瑟缩着,正要开口劳大夫轻点儿,又怕胡乱说话劳烦人家。 遂眼见着大夫往她脚腕处扎了针,初初落针时,因着害怕,唇口中的婴咛之声是脱口而出,后头再落针,便檀口微张用细白的贝齿咬住唇瓣,直将唇瓣咬得发白,再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