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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发的手停下,想到那日她远远的在门下坐着。他初时确烦透了她,可她一番话下来却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不近人情。他发现对着她他总是多几分耐心。 “不是不让我知晓吗?” “嗯?”她不明白“我既不知,那便由你。”他抵在她发顶道闷sao明月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很是欢喜,仰着脑袋在他下巴羞答答的亲了一口。 他又道:“只是你体弱,下次再不可如此。” “这次不算,下次我有经验了便穿的厚厚的去寻夫君。”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缓缓道:“我总觉得夫君吹埙的时候很孤单,我想伴着你,可那日我看着你,又觉得有时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即便是阿乔,我也不想她在。我们都会这样,对不对?” 她望着他极信赖的样子,他眸中映着她的人,倏忽间便移开。 她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可他不喜欢与她对视,太过干净让他心软,让他想好好护着。他与她之间隔着父仇,即便已然两清,可她是圣上给他娶的妻,是来制衡凉州兵与雍州张家军的棋子,他能给的便只有这些。 “夫君。”明月唤他“你说的对。”她笑了,靠在他肩上说:“其实夫君吹的埙不难听,我那日是瞎说的,我极喜欢。在凉州时每当我想母亲了,阿离哥哥便会吹给我听。他也教过我,可我总吹不好。” “阿离?” “是啊,他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待我极好,便如我亲哥哥一般。他武艺高强,性格坚毅,只是吃了辽人血脉的亏,他如今在雍州,跟着徐大人,徐大人公正廉明,应是好的吧。” 徐辉,早听闻他身边有一极信重的副将,高鼻深目,辽人长相。 张信略一思虑便问:“他名讳可是兰景?” “是,这是父亲给他取的名,夫君怎么知道?” 张信道:“他作战英勇,很得徐大人爱重,我便有所耳闻。” “如此。”明月拍手道:“我便知道阿离哥哥定能得偿所愿做大将军的,他那般厉害。”她显是开心极了,“他信中从不说自己如何,只说一切都好。我曾与他约定过若是他成了将军,便做件大红的披风与他。宫里无事,我早便做好了,只是迟迟没寄给他,现下终于能寄了。” 她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趿鞋“这事不急。”张信制着她,道:“你还病着,交代婢子去做就是。” “对,等阿乔来了我便要同她讲,还有阿姜,她也会很高兴的。” 她又说了许多,原主对义兄的感情着实深厚,或许是因为父母皆亡,义兄阿离是她与家乡唯一的牵绊了。她与他讲了他们是如何在草原上奔驰,他一直护着她,她要什么他都想办法找来给她。若是做错事了,他便冲在前头将她的罚都受了。 “我那时胆子大,看见父亲驯的鹰,便也想要。可鹰哪儿是那么好抓的,他便偷偷掏了只狼崽给我,我们把它塞在产子的母狗窝里,好一阵都没被发现,后来被父亲知道了,狠狠打了他。” 许是连日奔忙,而如今窗外日光正好,几上桃花夭夭,便如檀香轻袅,透出几分安宁。 张信竟也不觉得烦她在他面前时不时比划两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活色生香的样子,不同于以往娇嗔顽劣,此时眉眼间神采耀耀,像乌拉山成片的野罂粟。那花黄灿灿的,即便是落雪结冰的时候依然开着。 她慢慢从人说到凉州的景“落星湖很美,到了夜晚星星都在湖里。我若是烦了便会骑着马去那儿……”话至此,有些低落,她低头捋着腰间丝带,道:“真想带夫君去看看啊。” “往后时日还长,总能再见的。” “真的?夫君会带我去吗?” 她眼中希冀如萤火,点点却不容忽视,他却未回应。 “夫君不愿同我去啊。” “世事无常,我不欲轻易许诺你。” “可我却觉得我会同夫君一辈子。”她眼圈红了,赶紧扭头背着他,瞧着比方才还失落。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半晌,她方转过来道:“那,那若以后我们真的相伴到老了,夫君总能陪我去了吧。” 他目光落在她微湿的睫毛上,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好。” “夫君应了?” “应了。” “那拉钩,一辈子不能变。” 这个春日,张信第一次与明月有了约定。 佛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然誓言如影随形,成了他一生勘不破的业障。 第10章 虫儿飞 原是三日的药,大夫一来诊脉,又吃了四日。明月后来放弃挣扎了,谁让阿乔每次都要盯着她喝完。 婉然日日都来瞧她,有时一待便是一下午。 她同她讲:“太|祖母每日都在佛堂里念经,我便不好去扰她。” 她趴在几上,怏怏道:“可前些日子下雨她腿疼呢,如今又这么跪着。”她叹了口气,“便是叔叔去劝她都没用。” 明月道:“那你便听话些,该做的功课都好好做了,这样她才开心呢。” “婶婶也念我。”她撅着嘴明月点她:“侯爷已经在寻女先生了,你啊,没几日好快活了。” “女先生?”她一下子坐起来,“竟是真的。” 明月:“这还有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