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又抢走和亲的九郡主啦 第15节
遇见少年之后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头发也可以编许多款式的辫子,好看,顺眼。 而少年编的辫子更好看,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他来自苗疆,对发饰和发辫的了解肯定比她多,于是九郡主迷上了编辫子。 少年今天没有束马尾,两鬓各编两缕以红绳缠绕的细辫,绕至脑后互相交叠,用一圈月亮形状的银饰随意束起,额前留下一点碎发,浓黑的眼在碎发下若隐若现,抬眸瞥视时整个人显得慵懒又神秘。 九郡主好喜欢他这个新发型,眼也不眨地看了他好久,忍不住要拜师。 少年被她缠得睡不着觉,从马车这边挪到那边,又从那边挪到后边,最后实在没办法一把揪住她滑落的头发,带着点起床气道:“坐好,给你编。” 语气凶得仿佛回到说要去买鱼的那天。 九郡主老老实实背对他坐好,感觉到发丝间穿梭的指尖的温度,微微的凉,有点说不上来的舒服。 少年困顿地打着哈欠,只想着敷衍完这位闹腾的九郡主之后方便倒头补眠,却没注意小钰正睁着好奇的双眼瞅着他俩。 马车慢悠悠地晃,少年在轻微的晃动中给九郡主编了同款发辫,最后戴上他之前用过的树叶银饰,捋捋这边的碎发,顺顺那边的绒发,算是大功告成。 少年懒得再动弹,身体往后一倒倚着马车车壁就要继续睡,九郡主摸摸辫子,露出餍足的笑,刚起身就被什么东西拉扯着退回去,险些摔进少年怀里。 头皮传来一阵拉扯的细痛,应该是压着头发了。 “什么东西勾住我头发……” 九郡主回过头,与同样被扯痛的少年对视,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顿了顿,两人的目光缓缓移向同一个地方。 半空中,几缕长发交缠着编成杂草似的辫子,这边凸出一块,那边凹进去一块,这几缕长发有的来自少年,有的来自九郡主,不讲章法地交错缠绕。 而这缕丑得让人一言难尽的辫子发梢正端端攥在一只小胖手手里。 两人的目光一前一后落在罪魁祸首脸上。 小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地、心虚地松开小胖手,两只手掩耳盗铃地背到身后。 “小钰不是故意的……”小钰干巴巴解释,“坏蛋哥哥和漂亮jiejie的辫子好看,小钰也想学。” 然后她就学成了这样。 出去千万别说这是和少年学的编辫子,他绝对不会认。 九郡主能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当然不能。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少年单手勾起小钰的后领子,轻轻松松将小家伙提溜到马车窗口,马上就要把人扔出去。 九郡主连忙扑过去把小钰抱进怀里,这一番动作再次扯动两人编在一起的发辫,衣裳上的银饰叮铃作响。 九郡主嘶着气,本想说“没必要没必要”,一抬头对上少年浓黑的眼,到了嘴的话立即吞回去,转头就肃着脸假装教训小孩子。 “小钰,以后不可以随便把两个人的头发编在一起,知道吗?” 小钰知道错了,却不知错在哪,怯怯点头,蔫巴巴问:“可是小钰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把哥哥jiejie的头发编在一起?” 少年垂着鸦色睫毛,满脸漠然地拆那条丑辫子,在小钰悄眼偷看过来时,他轻抬了下眼皮,然后听见九郡主一本正经地解释。 “因为结发为夫妻,只有夫妻才可以像那样把头发编到一起。”九郡主说,“比如你阿娘和你阿爹,如果你把你阿爹的头发和别人的编到一块儿,你阿娘一定会生气地打你屁股。所以,你把我和坏蛋哥哥的头发编到一起,他才会生气得要把你扔出去。” 说着,九郡主扭头看少年:“是吧老大?” 少年徐徐抬眼,迎着她坦荡荡的目光,神色不动:“不是。” 九郡主:“?”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拆我的台? “那你说是为什么?”九郡主鼓起脸。 少年重新低下眼专心拆辫子,嘴角轻扬,慢条斯理地吐出四个字。 “因为很丑。” “……” 第18章 马车内静寂片刻后,小钰的声音弱弱响起。 “阿九jiejie,阿爹的头发真的不可以和别人的编在一起吗?” 九郡主点头:“当然。” “原来阿娘是因为这个才走的。”小钰恍然大悟。 九郡主失语一瞬,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等等,等等小钰,你方才说什么?你阿爹他……” “阿娘最后一次和阿爹吵架,就是因为有人将阿爹的头发送给了她呀。”小钰天真地说,“所以阿九jiejie,只要我将阿爹的头发拿走,阿娘就会和阿爹和好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九郡主心想,完全不可能好吧?你阿娘和你阿爹和离的原因根本不是头发不头发的问题,而是你阿爹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啊,而那个女人还炫耀到你阿娘眼皮子底下。 但她不敢这么说,她怕伤害小孩子脆弱的心灵。 “绝对不会。”散漫的少年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九郡主扭头瞪他:你闭嘴! 少年无视她的警告,带着恶趣味地火上浇油道:“死心吧,你阿娘这辈子都不会和你阿爹和好了。” 九郡主很想缝上他的嘴,担心地低头看小钰。 小钰扁扁嘴,倒是没有放声大哭。 少年低头继续拆发辫,这次的语气淡如白水:“你阿娘值得更好的人。” 小钰喜欢听别人夸阿娘,皱起的脸终于舒展开。 九郡主也微微松了口气,心想他可算是说了句好听的,他终于成长了,九郡主有被感动到。 接着,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至于你阿爹,不如就打死喂狼好了。” 小钰又被他欺负哭了。 惨遭打脸的九郡主:“……” 少年完全没有要反省的意思,闲散倚着马车车壁旁若无人地拆发辫,右腿放松地搭在左腿膝盖上,玄青色长摆垂在腿边,宽松的深色长裤勾勒出的线条历历鲜明,短靴侧方装饰用的银饰虚虚荡在半空,就像九郡主此时的心。 累了。 算了。 九郡主大脑放空地盯着他短靴上的银链看了片刻,倒是难得回想起尚在京城的一些趣事。 她在京城和不少世家少爷打过交道,大多是公子爷动嘴,她动手。 全京城嘴巴不干净的公子爷她都揍过,其中大部分油头粉面,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白色长袍,摇着故作风雅的扇子招摇过市,看起来就像一群穿上人类衣裳的待宰的猪,颠三倒四冲进人类的集市撒疯。 于是九郡主理所应当地认为男子的审美格外奇怪,并且在她眼里,这些公子爷跟猪没有区别,顶多就是穿的衣裳不同罢了。 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在见到少年的那天晚上不攻自破。 来自神秘之地的少年叫审美疲劳的九郡主眼前一亮,少年的辫子好看,发饰好看,衣裳好看,眼睛好看,容貌更是全天下第一好看。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哪哪都好看。 九郡主老老实实坐下,静静看着少年慢悠悠地拆发辫。 拆着拆着,她忽然开口。 “老大。” 少年抬眼。 ——你叫什么名字? 九郡主对上他那双浓黑的眼,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真名是什么?老是叫你老大,听起来我就像在你手底下累死累活做事儿的小弟……小妹。 九郡主憋了憋,觉得自己非常奇怪,问个名字而已,为何问不出口?又不是问他家里有没有未婚妻。 打住,不能继续多想了。 九郡主用手心搓搓脸颊,心想自己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咳嗽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拆你的辫子,不用理我。” 她心虚的表情哪里像没什么的样子。 少年索性停下拆辫子的动手,轻挑眉,再次用眼神询问她究竟想问什么。 九郡主不自觉勾了勾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欲言又止。 少年想到什么,低头摸摸腰间的绸袋,抓了一把瓜子和花生递给她:“喏,吃饱再说。” 九郡主:“……” 她看起来就这么贪吃吗? 九郡主嘴上说着不要,手却早已剥开两颗花生。 “究竟想问什么?”少年在她面前很有耐心,“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这次不问,下次我可就不一定愿意回答了。” 九郡主眼神闪了闪,不知是因为送到嘴里的花生,还是因为方才的胡思乱想,听见他说没有下一次,心头一跳,张嘴就是一句不受控制的:“你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话音落地,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小钰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悄悄将自己团成个虫子,钻到最角落的地方。 外面偷听八卦的车夫一脸愕然,没想到车里那两个原来竟不是夫妻,于是仗着没人看见,将身体朝马车门的方向倾靠想要听更多的八卦。 最震惊的莫过于第二次嘴瓢的九郡主,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这张嘴又说了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只想当场给自己嘴巴缝两针,再找条地缝钻进去度过余生。 少年掀起眼帘,目光耐人寻味地将浑身僵硬的九郡主上上下下扫视一番,这在九郡主看来,好似被一点点扒掉衣服。 尴尬。 九郡主感觉胳膊凉嗖嗖的,想把衣服往上拉一拉。 少年还没说话,九郡主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道:“我什么都没说。” 少年眼底带笑:“哦。” 九郡主:“你什么都没听见。” 少年满脸认真:“嗯。” 九郡主:“即使你听见了,也要马上忘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