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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为了这一点哀戚,她此前的人生也不算白活了。 此前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此后的人生才刚开始。此前,她唯爱着陈祝山,此后……此后…… 画面一转,回到那一年的冬天,她看见陈祝山奋不顾身为她跳了那冰湖,又到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江恒在她床边守着,陈祝山冷着脸,握拳的手青筋都突出来。又到她跳着舞,如同一只蝴蝶。 这不是她的视角,孟知语有片刻恍惚,这到底是她的梦,还是三哥的梦呢? * 陈祝山恍然醒过来,旁边的烛火轻跳动,有一瞬间他怀疑是知语回来。但只一瞬,他便甩开这念头,知语不会死的。她如何会死呢?他们携手并肩的年岁这样长,她不会舍得一并丢弃。 知语不会丢弃他。 陈祝山揉着自己的眉头,眼前一堆事物等着她去处理。冰灾未定,百姓流离失所,臣子们步步紧逼,还有讨人厌的一群女人。 他感到烦躁。 这样的生活,着实一点趣味也没有。 陈祝山打开一本奏折,看了几页,又合上。 还是烦躁不已,这使得他觉得头疼。 他唤李元:“公主睡了吗?” 李元进来,闻言有些懵,他眨眨眼,道:“回皇上的话,公主已经睡了。” 公主?哪个公主?如今宫中,没有哪位公主。 原有的那位,也已经没了。 但是皇上这么问,他不能这么答。 皇上说公主活着,那便是活着。 其实已经过去了几日,皇上下令,栖霞宫不许旁人随意进去。原先伺候的,仍旧留那儿伺候。 因着这事,皇上还禁了皇后的足。如今宫内人心惶惶,起先还有娘娘争着皇上的宠爱,如今是什么也没了。 皇上每日得空,还去栖霞宫待着。她们只觉得皇上哀伤过度,已经疯了。 但这话谁敢说? 不但没人敢说,还要人人跟着皇上一起疯,好像栖霞宫那位还活着似的。 听了李元的话,陈祝山心里稍安。 待到处理完一切事宜,外头天都要亮了。陈祝山一宿没合眼,竟也没什么睡意。 他悄悄地出门去,沿着御花园走了一趟,行至长春宫。长春宫本就是落寞的,在这落寞的晨色里,更显得落寞非常。 如今冷宫无人居住,少有几个人出现,也是为了打扫卫生。 陈祝山瞧着满目的落寞,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虚无。 他命人去寻过江恒,但得到的消息是江恒老早便出去游玩了,同行的,还有好些风尘女子,皆可作证。陈祝山得到这消息,一面想着瞧他说得多对,江恒对知语根本无意。一面又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 倘若江恒也不在,这世上,没人能搭知语一把手了。 陈祝山随意地找了个台阶坐下,台阶上的尘土有些厚,像是堆积了十年。 他想起十年前的知语,在这里,同他说话。 她不喜欢和人交流,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开朗。 这样一个孟知语,曾经撞进他怀里,后来又被他推出去。 晨光里似乎下起雨来,也刮了风,风刮得他头疼,雨下得他心烦。 他曾经想把知语变成一把剑,铸剑是很难的,日日同火打交道。如今他也终于被反噬了。 一寸一寸,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挤着血rou往下长。 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的,也爱着他的女人。 她喊他:三哥。 三哥,今日的舞还有哪里要改进吗? 其实没有,她舞跳得那样好,在那儿舞动着,勾魂夺魄。 但是他说,眼神再动情一点,再来一遍。 她便再跳一遍。 一步,一个眼神,全都在他心尖上。 他只是想让她再跳一遍,唯有这时候,世界是寂静无声的。 只有一朵梅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第五炉香(2) 孟知语起了一个大早, 在陌生的地方, 陌生的床,多少有些睡不安稳。她醒的时候, 客栈里人不算多, 孟知语在等待吃饭的间隙和十娘闲聊。 十娘说:“每年这个时候都好多人,人来人往的, 他们有些人是往北方去,有些人是往南方去, 反正都各有去处。只有我们啊, 日日在这里。” 十娘语气颇为感慨。 孟知语倚着柜台,同她搭话:“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离京几万里。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不过行了这么远, 想来是睡了很久了。她离开时京中还在冬末,一睁眼已经可以行船。这实在是奇妙的事。 她从前只知道冬天很冷, 河水会结冰, 风也很大。那是京城的冬天。 如今在三渡镇, 风是轻缓许多的, 原来这便是天下山河的妙处。 十娘在打着算盘, 孟知语问十娘:“十娘你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吗?” 十娘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娇憨:“想过啊,我家那死鬼以前说等他好了,就带我出去看看。”她神色又黯淡下去, “嗐,不说了。都过去了,这店就是他留下来的。不说我了,说说姑娘吧。姑娘这么年轻,怎么一个人出门。姑娘生得又好看,一个人还是不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