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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幸拿了笔墨纸砚,铺放在桌上,替她摊开纸,又磨好墨。 孟知语提起笔,顿了顿,眉头轻皱,而后才落笔。 阿幸在旁边看着她,她落笔是一道宫墙。阿幸认得那堵宫墙,是她们从前住的冷宫旁边的那堵墙。 宫墙旁边,画了一棵树,树下面站了一个人。 阿幸不明白她想画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画了几笔,又一笔全划掉。把纸也揉皱了,丢到一边。 阿幸小声道:“殿下,要不休息吧。” 孟知语摇头,继续作画。 她画了花,画了山,画了竹子……画了许久。 又全部丢了。 她想起刚学画画的时候,那时候她不会作画,什么都不会,便照着陈祝山的画临摹。 她放下笔,心中颇不安宁。想到江恒,又想到陈祝山,想到从前,但不敢想之后。 “阿幸,你有想过以后吗?”她问。 阿幸有些意外,摇头:“想过啊,不就是陪着殿下吗?” 孟知语摇头:“不,你重新想想。” 阿幸也摇头:“我没有想过。” 孟知语抱着膝盖,皱着眉头,又问:“那你想陪着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呢?” 阿幸被她问得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片刻之间,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孟知语也不为难她,又笑着岔开话题:“我又困了,你也去睡吧,明日……明日你去摘几枝梅花来,放在花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在纠结江恒说的是不是真的?纠结江恒说的给她自由是什么意思?以及,思考人生x ☆、第四盘棋 这一觉睡得不长, 醒来的时候是辰时七刻。阿幸已经抱了几枝梅花回来, 放置进了花瓶里。 同阿幸一起来的,还有王昭仪。 孟知语见到王昭仪有些惊讶, 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早过来栖霞宫。 不过客人都进了门,也没赶出去的道理。 “阿幸, 请王昭仪坐吧,你再去泡壶茶来。” 阿幸应声而去, 王昭仪身边那个小丫鬟也自觉地退了出去。 殿中剩下她们二人, 孟知语精神紧张起来,这架势,摆明了是有话要和她说。不过王昭仪同她……有什么话说? 孟知语抿唇笑问:“昭仪娘娘,你这是?” 王芙回头确认她们都已经出去, 她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她垂眸, 抽出手帕,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孟知语看着她。 片刻后, 王芙低着头道:“殿下是与侯爷又吵架了么?为何侯爷又一个人走了?” 她这回问得直白, 可还是叫孟知语愕然。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起江恒, 按理说, 这位王昭仪同江恒也没什么交情, 倘若是冲着她来,也是怪,冲着她来为何问江恒? 她盯着面前的女子,忽然间福至心灵, 第六感迸发,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王昭仪是冲着江恒来的? 这实在大胆,她既然已经入了后宫,便该明白,她这辈子便困在帝王家了。 孟知语有片刻的失语,她没什么心情和她弯弯绕绕,便直白开口:“娘娘为何如此关心知语同侯爷的事呢?” 王芙被她点破,似乎有些难堪,抬起头来看着她。“想来侯爷应当是爱护殿下的,嫔妾也不知道怎么说,嫔妾只是觉得,殿下既然嫁给了侯爷,又同皇上这般牵扯,是否于礼不合呢?又……” 她声音低下去:“又将侯爷置于何处呢?” 孟知语看着她的脸,她是为江恒抱不平。可是她同江恒之间的事,无法同外人言说。 她只好沉吟片刻,反问王芙:“退一万步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同娘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芙表情一僵,笑容也僵硬:“殿下这话是没错,倘若我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王昭仪,这事原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殿下,此时此刻,我并不是以王昭仪的身份在同你谈论这件事,我是以王芙的身份在同你谈论这件事。” 她的声音很轻缓,但是坚定:“我知道这么说或许很下贱,女子是不能这么说话的,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江安侯。不是王昭仪喜欢江安侯,只是王芙喜欢她。” 她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江安侯的妻子,侯爷同你的感情,想来是极深厚的。我在他的妻子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是不应该的。但是殿下,我遭受着内心的折磨。我明白,我同侯爷是没有缘分的,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这话。但我仍然卑贱地想说,倘若你心中有侯爷一分,我也希望这一分是纯粹的。我不理解你和侯爷之间是怎样的故事,也不理解你和皇上之间是怎样的故事。” “在这个立场上,我仍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指责你,这是不道德的。可是倘若我不说出来,我的心里又不安。” 孟知语有片刻的触动,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在她的面前,诉说对她名义上的丈夫的爱意。 她又想起江恒心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同她七八分像的女人,已经死了的女人。 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在男人的心里是无法超越的。 故而,她始终觉得,那个女人在江恒的心里一定很重要。即便江恒浪荡人间,那个人也一定是他心里最干净柔软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