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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之昀来接她了。 男人很快就下了马车,江卓亦为他撑了伞,他的乌靴踏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亦溅起了水花。 油纸伞半遮住了他英俊成熟的面庞,沈沅只能看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冷的唇。 陆之昀依旧穿着那袭挺拓的绯红公服,外罩墨黑的海獭皮大氅。 沈沅一瞬间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于她而言竟是异常的熟悉。 原来,在那个冗长的噩梦中,她也看见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梦里的陆之昀也与眼前的陆之昀一样,是她在一片阴暗乌沉中,唯一的温暖。 他所在的地方,也是梦中和眼下唯一的明亮之地。 但是眼前之景,却又同梦里不一样。 这回的她,终于可以靠近他,也不会再被无形的结界阻拦。 思及此,沈沅刚要抬步走向陆之昀,男人却先于她,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修长的大手飞快地攥住了她冰冷的纤手。 陆之昀的掌心依旧是微粝温热的,可沈沅的手心却是带着冷汗的冰凉。 见此,男人英隽的眉宇微蹙,随后便将身上的大氅解下,并将其披在了眼前纤弱美人儿的身上。 沈沅被他的大氅覆住后,满身皆被檀木和沉香的煦烈和松沉气息包裹,它带着男人的体温,亦笼罩并温暖了她。 隔着呤切嘈杂的秋雨之声,陆之昀蓦然将她搂护在了宽阔的怀里,嗓音低沉道:“沅儿,我接你回家。” 第80章 告白 轮音辘辘,二马并驾的华贵马车正急驰在京师宽阔的官道上。 沈沅蜷在陆之昀的大氅中,男人的体温已经渐渐散去,故而此时此刻,她的周身仍觉寒冷。 车厢外仍下着绵绵的秋雨,她纤软的右手则被陆之昀攥入了掌中,使她可以免受心疾的缠扰。 从陆之昀的这个角度看,见沈沅发上戴的麻布盖头半遮住了她恬美精致的侧颜,她浓长的羽睫低垂着,巴掌大的小脸儿异常的惨白,就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沈沅仍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未察觉到陆之昀其实一直都在瞥首看着她,及至她终于用余光发现了男人的注视,这才转过了头首,也看向了他。 二人的视线终于交汇在了一处。 男人乌纱帽下的那双凤目深邃矜然,显露的情愫却是对她的关切和在意。 沈沅被陆之昀这么看着,顿觉心间某种缺失的东西,也在他的注视下,被慢慢填补。 陆之昀的仪容峻整,可身上的那件官服却属实单薄,沈沅便要将披在肩上的外氅脱下,再将它还给他。 沈沅还未来得及做,陆之昀的大手就按住了她纤瘦的肩头,缄默地示意她继续披着这件外氅,随即低声问道:“你在沈家,都发生了什么事?” 沈沅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首。 她小声回道:“没什么。” 陆之昀看她的目光又深沉了些许,似是一眼就能将她看穿似的。 他刚要再度开口询问,车厢外却传来了车夫的通禀:“公爷,夫人,到公府了。” 骤雨终歇,空气中弥散着深秋的阴冷和湿潮。 沈沅在被陆之昀搀扶着下马车时,却因失神怔忪,险些摔倒在地。 幸而陆之昀及时圈护住了她的腰肢,沈沅站定后,暗觉今日的自己属实有些莽撞,正想同男人致声歉意。 陆之昀却没说什么,索性拦着美人儿纤细的腰身,将她横抱着迈进了公府的坊式大门。 沈沅就这么被他抱着,待穿过了长长的抄手游廊后,便到抵了她的院子里。 闺房内,已经燃好了足旺的炭火,碳炉里正不时地发出着火星爆裂的噼啪声响。 陆之昀进室后,径直将沈沅轻放在了拔步床上。 男人在一侧的檀木圆凳坐定后,便缄默地为她卸下了绣鞋。 沈沅则懵然地看着陆之昀为她做的一切,见他又伸手将红木雕花围栏外的绡纱帷幔轻放,登时的功夫,她和陆之昀就处在了一个密闭且黯淡的空间内。 沈沅不解,喃声唤他:“官人……” 陆之昀淡声回道:“现在你安全了,说罢,在永安侯府,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沈沅听罢,倍感惊讶。 原来陆之昀竟是了解她至此,他知道当她处在这个可谓是罩中罩的床房里时,会有一种安全感。 陆之昀仍定定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复。 沈沅则咬了下唇瓣。 她是想将实情告诉他的,可现在的她,只知自己并非是沈弘量的亲女,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沈弘量出京前说的那句话很对,世家的婚姻也是要看门第的,陆之昀娶她娶得这么顺遂,除却有他权势大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永安侯府和镇国公府的门第还算是匹配的。 沈沅不知母亲唐氏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却也深知,自己的真实身世怕是会很复杂。 如果她告诉了陆之昀实情,她不知道他是会理解她,或是同情她的遭遇。 还是也如沈弘量所想,也认为她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沈沅颦眉思忖的短暂时当,陆之昀仍一刻不离地看着她。 见沈沅几度欲言又止,陆之昀并没有失去耐心,却也不想强迫她现在就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