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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丰此时终于会出了陆之昀的心思。 他就觉得,陆之昀报复和折磨人的方式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 陆之昀嗓音低沉地又道:“主母嫁予我后没多久,就有身子了。我也有些疏忽,早便该寻个由头置场宴事,好让京中那些世家贵妻都来参宴,也好让她同这些人的关系熟稔熟稔。” 江丰点了点头。 正好借着这个陆蓉及笄宴的由头,让沈沅主办一场宴事,陆之昀既是都开了口,那些夫人也不敢不给陆之昀的面子,都得精心打扮,带好拜礼跑一趟公府。 正此时,馆室外突然响起了呼啸凛冽的寒风之音。 江丰想到了寇氏即将迎来的这场生辰宴,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激越之感。 —— 陆之昀复批了会儿折子,小皇帝近来的课业也被送到了歧松馆中,约莫着沈沅这时应当醒了,他便从案前起身,又去了沈沅的院子里。 沈沅的书房里,熏炉内的炭火燃得很是足旺,室内亦隐隐泛着寒梅清冷的香气。 陆之昀进室时,恰好瞧见沈沅独自一人站在那拱月轩窗处,好似在欣赏着窗外韶园的雪景。 美人儿的背影纤瘦单薄,尽显着荏弱纤柔之姿,浓密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至腰际,她刚刚睡醒,外面也只是罩了件淡紫色的薄罗外衫,若不是她做出了扶腰的动作,单从背影看她,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 沈沅并未注意到陆之昀竟是突然过来了,那双柔美的眸子仍在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象。 韶园这角的景致犹如被朦雾笼罩,乌檐皆覆白雪,亭台水榭高低错落,宛若置身琼玉仙境。 她正思忖着心事,却觉有人突地从她的身后拥覆住了她。 陆之昀将大手轻轻地覆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动作间尽显着对妻子的保护。 沈沅觉出了是陆之昀回来了,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他的声音一贯低醇且富有磁性,在她耳侧温声道:“你刚睡醒,站在窗前会着凉的。” 沈沅的耳蜗有些泛痒,却突地发现,陆之昀的身上竟是极为温暖的,不禁问了一句:“官人,您不是刚从歧松馆过来吗?身上怎么还这么暖?” 陆之昀瞥见了沈沅泛起了淡红的耳根,低声回道:“在靠近你之前,自然会在熏炉旁先烤一烤身子。” 他这般说着,另一手也轻轻地攥起了沈沅的手腕。 微粝且带着薄茧的指腹甫一碰触到她雪白细腕上柔腻的肌肤,沈沅的心底也涌起了淡淡的暖意。 她官人回来陪着她的感觉,真的很好。 陆之昀将高挺精致的鼻,轻轻地抵在了妻子泛着馨香的颈间,力道缱绻地蹭了蹭后,又同她商量道:“随我回去罢。” 沈沅的唇角却扬起了柔和的笑意,并没应下男人的要求:“官人,这雪景真的很好看,我想再站在这儿看一会儿。” 陆之昀低声道好,又小心地圈着身前的沈沅,将她往怀里又拥了几分。 沈沅享受着现下的静谧时刻,只觉出了陆之昀好像吻了吻她的发顶。 她却没有看见,陆之昀在看着她时,漆黑的眸底蕴着的情愫,是不掺任何杂质的迷恋。 沈沅柔声同陆之昀提道:“官人,若不是我身子重了,我还真的很想去看看韶园的梅林呢。” 陆之昀低声回道:“等明年冬日,我陪着你一起去看。” ——韶园的梅林。 陆之昀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五个字,他仍圈护着沈沅,也突地想起了,他前世到底是因何缘由,突然对沈沅产生了所谓的爱意。 那时的京师也在下雪,陆谌和沈沅成婚也有半年的时日了。 陆之昀是日下朝归府,原是想着,就同寻常一样,回歧松馆处理处理政务。 他的生活忙碌且单调,财富和权势虽然都有了,私底下却并无什么爱好。 江丰的性子比他的兄长活泛里许多,便主动同他提起:“公爷,韶园北侧的梅花都开了,反正您明日也是要休沐的,不如就带着廖哥儿去赏赏梅花吧。” 江卓当时也在场,便睨了弟弟一眼,回道:“你还给公爷安排上了?不过这梅苑公爷可暂时去不得。” 这两个兄弟就同一对活宝似的,陆之昀每每听他们斗嘴时,虽然都摆出了副容色淡漠的模样,却也从来都不会制止。 江卓故意卖了个关子。 陆之昀仍没有掀开眼帘,去看那兄弟半眼。 江丰只得替陆之昀问道:“为何公爷不能去梅苑啊?” 江卓摇首回道:“伯爵府的沈夫人正在梅苑摘梅花呢,属下去的时候她刚和丫鬟到那儿,现在应该也没走呢。” 沈沅毕竟是陆谌的夫人,既是女眷,陆之昀也总该避一避嫌,若是真想去梅苑赏梅,最好也得等他侄子的妻子离开,再去。 陆之昀听到沈夫人这三个字时,也想起了,陆谌娶的那个新妇便是他还在扬州外任时,时任扬州知府唐文彬的外甥女,沈沅。 沈沅小的时候是个难缠的小姑娘,她记恨着他骗了她,将她送回了唐府,也一直向他打听着云致鹭的事。 陆之昀也不知为何,自己当年在战场上也曾杀过无数的人,虽然那时的官职并不高,可放眼整个大祈,他都没有任何惧怕的人。 可那时的他,在面对沈沅这个小姑娘的盘问时,却显露了几分局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