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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这只小蝴蝶还浑然都未察觉,仍在他编织的网里安全地飞着。 陆之昀知道,沈沅不是那种能安分地待在金笼的雀鸟,把她那么关着,她只会受到伤害。 既是如此,只要将保护她的那张网编织得再大一些便好了。 只要她一直待在这个网里,他便能一直保护着她,护她安稳无虞,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 年节之前,陆之昀要随乔浦一同去北境平复鞑靼之乱。 沈沅也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她嫁给了陆之昀后,许多事情发生的轨迹都与前世不一样了。 高鹤洲没有在今年的秋季死去。 反是前世急于立功的李镇,突然暴卒在了神枢营的军火下。 而前世的那场战役,也从来年的春季,提前到了今年的冬季。 陆之昀出征前的那两日,沈沅的心里还是有了担忧。 虽说陆之昀同她说过,他并不会亲自去战场搏杀,只是会坐阵指挥,但是因为这场战役发生的时点同前世完全不同,沈沅的心中也没了底气。 陆之昀毕竟不是个普通的文官,将士之妻会有的那些隐忧,沈沅也都有。 她想在陆之昀临行前,为他亲手做一个护膝,因为北境这时会很阴冷。 陆之昀并不想让她在孕中cao劳,便勒令禁止了她的行径。 沈沅只得趁着他不在时,悄悄地在偏厅赶工,可最终还是因为太过疲惫,便倒在了罗汉床上睡了过去。 等陆之昀从歧松馆回到了沈沅的院子里时,便见妻子已经呼吸浅浅,神情柔弱地睡在了罗汉床上,轻轻绾起的鬓发亦有些散乱。 丫鬟虽然给她披了件薄衾,还将那未被制好的护膝放在了一侧,可男人英隽的眉宇还是轻蹙了几分。 看着那毛绒绒的护膝,还有一旁的针线,陆之昀的冷厉的眸中有了几分恻隐。 他走到了罗汉床处,待动作小心地将沈沅抱在了身上时,她并没有立即地醒过来。 “沅儿。” 陆之昀的声音很低沉,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沈沅只颦了颦眉目,还是没有醒过来。 可她却隐约听见了有人唤她沅儿,他的声音她也很熟悉,语气是难能的亲昵和温和。 以至于当他俯身缱绻地吻她时,沈沅也因着这声沅儿,主动地仰起了雪白的颈子,给了他一些回应。 沈沅的主动,让陆之昀的眸色顿时深黯了许多,他很快便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沅因为呼吸困难,发出了软而绵的呜呜之音时,他方才松开了她。 沈沅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只软声问道:“官人…是您吗?” 陆之昀听罢,无奈地低笑了一声,回道:“你都没认出来是我,刚才还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沈沅知道他所说的,指的是她主动亲吻他的事。 原来真的是官人啊。 沈沅如是想着,亦被陆之昀横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身子被悬了空后,沈沅还在回忆着,他到底有没有唤她沅儿。 夜阒然无声。 正此时,男人低醇沉厚的声音也划过了她的耳侧。 沈沅终于能够清楚地听见,陆之昀嗓音温淡地又说了句:“沅儿,我们回去睡罢。” 第42章 薄命相 祈朝军队前往北境后的第三日,京师下了场大雪。 伴着凛冽呼啸的寒风,簌簌坠落的雪花亦如积羽成片的鹅毛,它们落在行人御寒的氅衣上时,都要过上好半晌,方能完全融化。 康平伯府在京郊的置业中,有一就近山野的私人茶寮,这茶寮的顶篷铺满了茅草,三面敞开着,视野开阔疏旷。 周遭植栽着数颗古拙苍劲的松树,待大雪终停后,黑白相间的冬雀亦停驻在松枝之上,不时地发出着嘎叫之声。 茶寮呈方亭之状,其内几塌明净,炉火正炽。 精致的紫釉茶具摆在了矮几上,伯府的侍童亦拿着蒲扇不时地煽着炉火。霎时间,清冷的寒风忽地拂至,醇冽的茶香便与新雪的纯净气息交融在了一处,渐渐地沁入了寮中诸人的鼻息。 如此幽景美茗,本该让人心旷神怡。 沈渝坐在几塌上,手中抱着已然变温的汤婆子,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谌的私人茶寮沈渝早年前也是来过数次的,那时他还在用心地准备科考,而公府处于皇城最中心的位置,亦离闹市很近。 为了能够专心地读书治学,陆谌便让人在这茶寮外布置了一个书房,仅携着两个近侍他的书童,便在此处独居了近一年的时日。 沈渝当年带着点心和佳肴来看望陆谌的种种画面,还有她同陆谌相处的点点滴滴,仍历历在目。 只这一年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的小娘去世了。 她和陆谌的婚事也被从扬州来的沈沅搅黄了。 到如今,纵是陆之昀的一句话就否决了她同陆谌的婚事,可是沈渝仍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沈渝不信陆谌会将二人往昔的情意全然抛却不顾,她一直想要陆谌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就算是他真的不想再娶她,她也一定要让陆谌把这个缘由给说出来。 这几个月,陆谌一直称病,连通政使司都没去几次,沈渝也一直寻不到见他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