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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口吻,充斥着年轻人的气盛,和好大喜功。 江卓站在陆之昀的身后,知道他的主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的浮躁之人。 可陆之昀待李镇的态度,却并无不耐。 陆之昀和乔浦接受了李镇的提议后,众人便到抵了靶场处。 李镇接过了兵士手中的弓弩后,便对着前方的靶子连发了数弩。 “嗖嗖嗖——”,数声过后。 那一篓子的羽箭皆被李镇连弩射出,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些羽箭几乎都正中了靶心。 周遭围观的兵士不禁为李镇连连叫好。 乔浦观察着陆之昀的面色,却见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平日般冷肃深沉。 也是,李镇的骑射功夫虽然不错,可在陆之昀的面前,便可以说是花拳绣腿了。 等李镇回了自己的列阵后,乔浦便问道:“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陆之昀没立即回复乔浦的问话,而是伸出了右手,宽大的绯色衣袖随之顿展。 江卓会出了主子的心意,即刻便让兵士将箭弩递给了陆之昀。 陆之昀将箭弩接过后,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正好起着控弦的作用,男人射箭时,并没有刻意地摆出严正的姿态,可浑身浸着的,依旧是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淡淡傲睨。 待陆之昀朝着靶心的方向随意地射出了一箭后,方才低声回道:“年岁还小,还需再历练历练。” 乔浦看了眼陆之昀适才所射的,那正中靶心的箭羽,随后便颔了颔首,回道:“嗯,这校尉的人选,容我再考察考察。” 等陆之昀和乔浦离开了靶场后,兵士便开始收拾归置起箭靶之旁散落的箭羽来。 其中一个兵士刚想将陆之昀适才射中的那枚箭羽从箭靶中拔出来,可纵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却都未能成功。 兵士正有些不明所以,便绕到了这箭靶的身后,想要探查一二。 等他看清了这箭靶之后的景象时,眼眸不禁一阔。 首辅适才只是随意地射了下箭,看样子也就是想玩一玩而已,他明明摆出的,是那样一副不甚经心的淡漠姿态。 谁能想到,他这一箭,竟是将这靶心给射穿了! 他曾经听说过,前朝曾有个神射手,能将五件厚迭在一处的铠甲一箭射穿。 原本他是不信这种传闻的,可今日瞧见了这被遽然穿透的靶心后,方才觉得,前朝的那些轶闻,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 轮音辘辘,马车驶离了镇国公府,到抵了午门处。 江卓将车帷掀开后,见陆之昀沉阖着眼眸,神情亦是稍显阴鸷,若要换个人,都会觉得他定是在浅寐。 但江卓跟了陆之昀多年,很是清楚他平日的习惯,知他不会在马车中休憩,便恭敬地道:“大人…按您的命令,那个千户李镇,已经被悄悄处置了。” 军营的人只知,是神机营的火器不小心走了火,而李镇在指挥兵士搬运火器的途中,亦因此而身负重伤,还被炸断了一条腿。 这李镇昨日还活得好好的,但在今日就成了一具残尸,军中的一些兵士自是倍感唏嘘。 而实情却是,陆之昀昨日从军营归府后,便派人做了手脚,誓要除掉李镇这个风头正盛的千户长。 虽说这李镇的性情是有些刚愎自用,但是江卓还是猜不透,陆之昀偏要杀他这个小小武将的真实缘由。 陆之昀这时终于掀开了眼帘,声音微沉地对江卓命道:“人虽然死了,但也算是牺牲在了军营里,将他下葬后,再寻到他的家人,往后十年,李家的税赋都不用向朝廷交了。” 江卓恭敬地应了声是。 陆之昀下了马车后,并没有立即穿过午门,走进皇宫。 男人静伫在原地,却微微地仰首,看了看那被日光笼罩,森严巍峨的燕翅楼。 前世鞑靼犯境,乔浦率军出征,那场平乱的战役本可以打得不那么艰辛,却都毁在了李镇这个人的身上。 他却然是个不错的将才,在祈军到抵了鞑靼部落的边境时,李镇为了争立头功,主动向乔浦请求先率两千轻骑突袭。 他的这一举动,明显是想要仿效当年的霍去病,以轻骑突袭的方式来征讨逐水草而居的匈奴。 可李镇的武艺和才干,自是远不及骁勇善战的冠军侯霍去病,最后还落得个要让乔浦率军支援的落魄局面。 乔浦在那场战役中,不幸被鞑靼的大将用利刃斩断了左臂,大祈的军队亦因此军心涣散,元气大伤。 而朝中,除乔浦外军功赫赫的大将都在南境平叛,为稳军心,陆之昀只得亲自率军,去北境支援乔浦和李镇。 如果前世,他没有去北境,而是留在了京中,随时都注意着康平伯府的动向,沈沅就不会遭受沈渝的陷害。 也不会被卢氏肆意地欺辱到头上,在雨中罚跪了三日。 他只是迟回了几日。 只是迟回了几日,沈沅便去世了。 陆之昀去北境前便下定了决心,此番回京,他一定要采取一些措施,且他已经在心中筹算好了一切。 他会先设计让沈沅和陆谌和离,至于自己的名声,他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若他真的明目张胆地做出了强占陆谌妻子的事,朝中也没有言官敢去皇帝那儿进言,无外乎便是,他在民间和京中其余世家的口中,会落得个作风不正、色令智昏的风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