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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快到寒露这时令了,前世这时,京师绝对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正努力地回想着,却觉小腹的那处,已经被男人的大手轻轻地覆住了。 陆之昀低声嘱咐道:“这肚子还是没怎么起来,你人也还是太瘦,这几个月要多进些补品,不然生孩子时会吃苦头。” 沈沅温驯地颔了颔首,她想起了那件紧要的事,刚要同陆之昀提起,却听他又命道:“胎还没坐稳,以后不要再那么早就去看祖母了。” 沈沅却在他的怀里摇了摇脑袋。 她那动作是柔弱的,摆出的姿态却是顶倔强的,她音腔软软地回道:“妾身还是要去看的,祖母好不容易才对我的态度有了转观,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陆之昀微抿薄唇,只无奈地用手捏了捏她纤细易折的后颈。 沈沅被他捏住后,虽不敢轻举妄动,却还是微缩着颈脖,同他将她想起的那件事说了出来:“官人,您近日最好要多注意注意高大人的动向…他近来不是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吗,这外室到底是什么来历,您最好提醒高大人弄清楚,也让他在同她相处时,小心一些……” 沈沅清楚高鹤洲对陆之昀而言,不仅是极为重要的友人,也是官场上最得力的下属爪牙。 如果陆之昀失去了这个人,就等同于是被砍断了一条胳膊。 她当然知道,这突然同陆之昀说了这样的一番话,难免会显得很突兀贸然。 但是沈沅分明记得,前世的高鹤洲,就暴卒在了这个秋季。 而且他死的时候,名声也是极不好听的。 虽说高鹤洲本来就是个风流肆意的浪子,但是死在女人的身上,可不是件好听的事,这也让京中勋贵的世家嘲笑了许久。 陆之昀听罢,捏她细腻后颈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话,看沈沅的眼神,却蓦地幽沉了许多。 自她在韶园将帕子故意地丢在了他身旁后,陆之昀的心中便有了猜测,只是他一直都不能确定。 而今日沈沅的这番话,却让陆之昀确定了他从前的猜想。 原来沈沅她,也有前世的记忆。 —— 轩窗寂影,公府初显秋意。 成簇的桂树陆陆续续地绽了花,寇氏的院子里满溢着丹桂的清润甜香,若不是寇氏的脸一直难看地绷着,沈沅倒还真觉得,她这院落真是个适合在秋季待的好地方。 沈沅今日应景的穿了身暖杏色的对襟长衫,领缘处还纹绣着玉兰和丹桂,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愈发地娴静恬适。 如今的她正处于最好的年岁,可谓是尽态极妍,比那刚及笄的小姑娘多了许多的女子韵味。 来见寇氏时,为表尊重,还薄施了粉黛,柔唇也点抹了淡淡的樱色,气色亦是极好。 沈沅只静静地坐在那处,美貌就足矣让已经青春不再的寇氏生出了淡淡的涩意。 老太太既是提起了让寇氏教沈沅中馈之务的事,寇氏如今也不好再推脱,可她统共就教了沈沅两次,每次所用,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也不会教沈沅什么重点。 碧梧倒是丝毫也看不出沈沅存的那些心思,按说她入府后也有个十几日了,原本沈沅便在唐府代罗氏掌管着府中之务,公府虽然大了些,但是沈沅却也是个聪颖领悟快的女子,更遑论胡管事也早就给她开过小灶了。 她觉得,沈沅已经能够上手了。 可在寇氏的面前,她总是会故意装出一副吃劲儿的模样,有些她都能听明白的东西,沈沅却总会故意地再问寇氏几句。 寇氏倒是没对沈沅显露的迟钝有多奇怪。 只是觉得她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么些玩意儿都学不会,还跳着脚的想跟她争权? 还真是痴心妄想! 寇氏心中虽颇为不忿,面上倒还算淡然,又耐心地同沈沅讲了一遍:“适才同你讲了这府中一到三等丫鬟的月例银子该如何分配,也同你说了,这胡大管事是没有奴籍的管事,府内的下人中,他是最大。账房、银库、买办处的那些门道我也都同你说得一清二楚了,今儿我也乏了,弟妹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沈沅颔了颔首,刚要起身同寇氏告辞。 正此时,账房派的人也到了,将近来这几月的账簿交到了寇氏的手中。 寇氏接过账簿后,见沈沅没离开她的院子,反是看了眼她手中的账簿,便随意问了句:“弟妹母亲的娘家,是扬州的盐商,你既是盐商养大的,应该很会看账罢?” 沈沅故意地垂了垂眼睫,似是想要掩着些什么情绪,故作镇定地回道:“还算是…会看账。” 寇氏听她言语支吾,便觉出了事情的蹊跷,再加之沈沅近两次同她学习中馈之务时的表现也是不佳,便放松了警惕。 亦认准了,沈沅她应该是不太会看账的。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京中的世家贵女虽多,但是精于打理账目的人却是极少。 一般的世家后宅中,这种种的琐碎账目也都是要交由账房来打理的,主母也只是会对其核实一番,所以总会让采办的人钻了空子,藏匿银钱。 寇氏见沈沅仍眼巴巴地盯着她那账簿,便问道:“弟妹是想看看这本账簿吗?” 沈沅微作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寇氏便让下人将那账簿递给了她,也想趁此观察观察沈沅看账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