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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乾笑着抱住他的腰:“都督运筹帷幄,人家就知晓你一定会赢。” 鬼知道她方才心里紧张的都能打鼓了。 听到她这一顿马屁,九千岁原本郁沉的心里倒稍散去阴霾。 “陛下如何了?” “陛下刚喝过药已经睡下了。” 他们走进内殿,敬宝便俯身退下。 小皇帝并未入眠,他见到九千岁的身影双眼顿时闪烁着欣喜,立刻挣扎着下了床。 “师傅,你没事就好。” 然而他的身子虚弱,跌跌撞撞的没走几步都摔倒在地。 九千岁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的身子想将他送回床上。 “陛下要注意身子。” 小皇帝却已经起不来身子,只拉着他的袖子苦涩道。 “朕知道,朕的时辰已经不多了。御医总对朕说已无大碍,可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近来胸口总是疼痛难忍,几度无法呼吸,朕……咳咳咳……” 九千岁宽抚着柔声道:“陛下莫要多想。” 小皇帝摇了摇头,嘴唇苍白:“师傅,叛乱已经平定了吗?” “陛下放心,叛党已尽数歼灭,边关有常远将军镇守北燕无机可乘。” 小皇帝听到这话才舒展开笑容,缓缓道:“好,那就好。” 下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而扭曲,袖口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刺向眼前的胸膛。 “嘭——” 与此同时,九千岁猛地一挥衣袖,将怀中的人甩出滚落在地。 他的动作极快,然而胸膛依旧被划下血痕。 沈乾双目猛睁,连忙搀扶住九千岁冲小皇帝喊道。 “你疯了吗!他是你的亲人!” 小皇帝强撑着地面,口中被摔得满是鲜血,他却疯狂喊道。 “亲人?朕也曾今将他看作是唯一的亲人,他的权力、地位都是朕给的!从前他的确是一心为朕,帮朕制衡朝中的老臣。 可南巡之后天下却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朝中尽是宦官鹰犬,还有谁人将朕放在眼里!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朕才是九五至尊!” 小皇帝捂住又开始剧痛的胸口,他的呼吸渐渐困难,脸色苍白渗着豆大的冷汗。 这次病痛的发作愈加厉害,再加上方才的那一摔,眼前已渐渐晕眩。 九千岁从方才便一直立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发泄。 胸口的鲜血不断流淌而出,他却仿佛没有知觉,只缓缓走到小皇帝面前蹲下身子。 “陛下就这么恨我。” 小皇帝看着九千岁胸口的那道渗着血液的伤口,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 他含着泪哽咽道:“师傅你别怪朕……朕之前从未想过杀你。朕只想,只想等清除淮南王一派后逐渐卸下你的权力,放你归田颐养。 可是如今朕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朕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为了理儿,为了大赵,朕只能如此。” 他咳着血,呼吸已经渐渐急促:“朕没能杀了你,或许便是天意吧。这天下朕给你,可理儿……理儿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刚临人世的孩子,朕求求你放过他。” 九千岁听到他这话却微扬起嘴角,眼中透着阴晦的暗光,声音轻柔如泉水。 “陛下放心,咱家自然不会对侄儿下手。” 然而还未等小皇帝心下放松,却又听九千岁缓缓道。 “皇位如何,天下又如何?空有皇位却无实权的滋味不好受吧,这龙头宝座咱家向来不稀罕。咱家就想当那擒龙人,摄政王这个位置,更适合咱家。” 小皇帝瞪大双眼:“你,你想做什么?” 九千岁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陛下该休息了。” 说罢,他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小皇帝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最终擦手而过,他面色苍白的想要撑起身子却再次跌倒在地,只能无力的呐喊。 “师傅,师傅……表哥——!” 沈乾看着昏死在地的小皇帝,心中却再没有丝毫的怜悯,也转身而去。 出了宫殿,她却发现九千岁并没有离开。 他孤身一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形单影只的背影上,落寞又倔强。 沈乾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并排而坐,掏出帕子为他止血:“还好伤得不深。” 见九千岁没有回应,沈乾也不再多说。 任何的安慰在这清冷又残酷的月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靠在九千岁的肩上,静静陪着他度过这一夜,看着弯月渐渐西落,看着晨鸟飞过长空。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而出时,沈乾听到他轻淡的声音。 “我是破晓时降生的,父亲便给我取名为照。他说日照乾坤,散尽魑魅。可十一岁那年起我的人生就再没有朝阳升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烧成焦炭的遗骸暴尸荒野。 只能偷偷取下他们的一截骨头藏于长椅之中,就好像他们一直都在身边。 然而最后,他也只能成为长夜之中的魑魅魍魉。 沈乾望着天边的霞光轻声道。 “当初我看到陈拂霜不惜同归于尽杀了相国夫人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是什么样的世道竟能将一个处处隐忍的良人逼入绝境。 那时候的我无能为力只求自保,但后来我看到太多在绝境中求生的人。都说麻绳只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可他们本该有幸福安定的生活,而非颠沛流离在仇恨和遗憾中度过余生。 --